那么,这条抵退耕地的补偿条款就是不合理的。
装不知道固然省了心,但万一这事确实是皇帝疏忽大意了呢?
这事,是个机遇。
邝奕和的心里神思电转起来。
赌一次?
赌自己能不能猜对皇帝的心思,赌对了,平步青云,赌错了,仕途告终。
越想越纠结的邝奕和干脆站起身,在周维文两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来回走动。
猛抬头,邝奕和看到了明堂上高悬的朱允炆画像。
脑子里先想起来的,却是许不忌这位吏部尚书。
赌一把!
邝奕和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政策既然宣读了,就断然没有随意更改的道理,但咱们要补充一句,抵退的补偿金只给五年,五年后,土地自动按彼时市价卖给朝廷。”
周维文有些紧张,随意改变皇帝跟内阁共同加印的政策行文,这也太、太大胆了吧。
“怕什么。”
邝奕和不知道是在安慰周维文还是在安慰自己:“公文上不是明确写着呢吗,以四川为试点,什么叫试点,试点就是要敢于发现问题、指出问题、解决问题。
试点要都是一帆风顺、皆大欢喜,那不就是陛下多次点名的唯上政策了吗?
中枢的政策下达,是不是真的合适,当地要勇于提出不合理的地方,这样中枢才能去斧正完善,一味的唯上歌颂中枢的政策花团锦簇,既害了百姓也影响了中枢对政策的判断。
万一这条补偿政策确实是不合理的,但咱们不说,陛下和内阁误以为确切恰当,向其余人口大省推广,届时千万百姓惰懒,国朝财政竭尽,岂不更加积重难返?”
周维文两人听得眼冒星星,颇为崇拜的看向邝奕和,前者更是挑起了大拇指。
“藩台诚可谓金玉良言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说罢,还煞有其事的作揖见了一礼。
“周司丞莫要客气了。”
邝奕和自己也是后背冒汗:“虽说咱们要改,但还是应尽快报呈通政司,署以加急,尽快转呈内阁和陛下批阅才是。”
“是极,是极。”
两人现在可谓以邝奕和马首是瞻,闻言都纷纷点头应是:“确该如此,下官即刻书表,四百里加急报呈通政司。”
地方行文,除非出了造反、重大天灾等糜烂一省的大祸事,是不允许六百、八百里加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