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世界是不同的。
萧升捂着自己肿起的脸,即便是听着萧宏的这些话,他都依旧有些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不明白萧宏为什么会如此暴怒。
就算自己猜测的是错的,就算圣上真的如同萧宏所说一样,他其实已经怒极,那便说明林意的确是已经触碰了他的逆鳞,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回答便应该顺了圣上的心意。
更何况从雍州到现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圣上经历了多少大事?
再大的大事,在萧升的印象里,圣上都能够圆满的解决。
林意只不过数千兵马,哪怕在党项为乱,那又能如何?
何修行都死了,更何况他的这个弟子。
他直觉萧宏的怒来自于怕,只是他此时却是不知道萧宏到底在怕什么。
想着民间的那些风评,他低垂下头的时候,心中便不免委屈起来,他心想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一个是令人高山仰止,如山巅的明月般温和,又似乎完全能够照耀整个南朝,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一个,为什么行事都是如此畏畏缩缩,胆小得就像是竹林之中的竹鼠?
萧宏的怒意无法消失。
他浑身颤抖着,他看着低垂下头的萧升,知道这人终究想不明白那些道理,更不可能真正的了解自己。
谨小慎微难道有错吗?
立国难,但守成更难。
在他看来,任何温和的缓慢改变,都可以使得这个王朝如大树一样慢慢生长下去,所以他心中一直抗拒任何或许会对这个王朝产生剧烈改变的举动。
这种心境,自然也影响了他的统军。
他总觉得哪怕南朝和北魏的战争不断的相持,这种相持,也不会让南朝消亡,反而能够转移南朝内的诸多矛盾,也能够让诸多的门阀同仇敌忾。
若是南朝在短短数年之中胜出,以军队伤亡无数的代价击溃北魏大军,到那时,大量南朝人朝着北魏迁徙,或者有大量北魏权贵来投,说不定会涌出更多的问题。
萧家根基尚浅,准备的时间还不足。
胆小,他当然是胆小的。
他自幼都不爱征战,不爱看血肉横飞之事。
之事他并不认为这便是可耻,他反而认为,越是胆小者,便越能如秋虫般更好的感知冬日寒意的来临。
在眉山之后,到钟离之前,他当然是十分厌恶林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觉得林意是自不量力,而且完全不懂得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