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心慈再次醒来,是在已经启程顺江而下的大船上,柔软的凉褥,薄薄的丝被,清雅的薰香,睁眼是半透明的纱帐,耳边浅浅的雨声,这几乎让她以为,过去一场劫难,是在梦中,可接下来一声叫唤,便将她又打回了现实。
“宋姑娘醒了,快去禀报夫人”
夫人、娘亲?不,是唐夫人
脑海里跃然而上一双凌厉又带着嘲讽的桃花眸,直叫宋心慈一下清醒过来,惊慌地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
“小姐,您可醒啦。”喜鹊从外头跑进来,放下水盆,快步扑到床前。
任由喜鹊拉着她抹眼泪,宋心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咱们怎么又回来了?”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被那女卫弄晕过去,奴婢带着您下了船,还没出码头就被撵上,领了回来。”
“我昏迷了多久。”她看着半掩的窗子,天色昏暗,难辨时辰。
“这都傍晚了,小姐,您饿吗?奴婢给您弄吃的去。”
论如何,先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再作打算。
江外面下着小雨,遗玉就坐在宋心慈床对面一张碧昙花矮座椅上,看着跪坐在床脚,垂着头一副任由她处置的宋心慈,屋里静有好大一会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遗玉更是提也没提那青面荷囊的事。
“夫人,多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愿收留心慈。”宋心慈到底不如遗玉心境,率先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寂静,屋里的下人都被支了出去,只有白天一掌把她拍在地上一凝立在遗玉身侧。
“宋姑娘,”遗玉直接改口,没再唤她什么小姐,语调不如白天绝情,可也冷硬,“我只问你一遍,你最好是老实回答,我可保你平安折返,你当知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若是叫我发现你半点谎话,我先将你那丫鬟丢进江里去喂鱼,这江中亡魂千百,想必不介意多你一个作伴。”
“心慈不敢,夫人放心。”宋心慈身形轻颤,语调诚挚,这是遗玉发现这名年纪尚浅的女子第二个特点,识时务。
“将你身世详说一遍与我。”
“是,”宋心慈组织了语言,尽量压住再见遗玉时候心底腾起的那层畏意,“小女宋晴媛,乳名心慈,今年十六,淮南人士,家在扬州城,父亲是越王府中亲事帐,从五品副典军,宋恩孝。”
贞观十年,李世民曾大封诸子,八皇子越王李贞,就被赐了扬州都督,都督一职乃是地方军政最高指挥,时皇子王爵年过十六才能之官赴任,之前遥领,事务概由王府长史负责,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