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各种麻烦事中周转,转眼进了十一月,气温骤降,芳林苑地下埋有成条的地龙,层层叠叠的帷幔一放,从卧房直通书房的一条路上都是暖洋洋的,住在芙蓉园里是极舒服。
夜里,厅里燃着八盏云鹤飞仙灯,遗玉坐在围屏下头的虎皮毯上翻账,宽大的袖袍里仅套了两件单衣,乌黑的发鬓被簪梳整齐地别在耳后,膝上盖着一张棕红的软皮毛毯子,平卉跪坐在她脚边,将一根一根整齐码在木匣里的金丝炭拿小火钳捡出来,一会儿往炉子里添一根,时不时抬头看看遗玉被热气薰的白里透红的侧脸,出一会儿神。
“几时了?”
“刚过亥时。”平卉手一抖,火钳搓出些火星子,差点溅在手背上。
遗玉没看见她小动作,又翻了两页账,将笔放下,盯着鹤灯看了一阵,摸了摸热乎乎的脖子,正要问李泰回了没,张了嘴又想起,傍晚吃饭时候,阿生是叫人来代过话,李泰今晚宿在外头。
外头...
两人成亲半年,李泰几乎从不在外留宿,便是赴宴晚归也会派人送信,就像今天这样,遗玉自诩对他放心,便也不去多问,因此这一连三天他晚上都宿在外头,她竟不得知,这个“外头”,是哪里。
平阳府上内奸还没揪出来,李泰的生辰近了,她又要往平阳府上跑,又要准备生辰宴,最近是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墨莹文社的人几次送信过来,都抽不出空去正事见一见。
因此,李泰这第三晚不归,她才觉出些怪来,他有这么忙吗,是歇在文学馆了吧,还是——
四哥在京中有座别院,那院子里养的一群姬妾,不管是良家还是官奴,通通都有苏兰的影子,他每隔一阵子便会到那里坐坐,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查。
长孙夕的话陡然在脑海里蹿了一圈,这念头刚一起,便被遗玉一挥手掌打散了,暗啐自己一口,真是忙昏头了,这明摆地挑拨,她要是信,就白长脑子了。
李泰每天晌午都回来同她吃饭,真要有个偷腥的苗头,她还能看不出一点儿来?
摇头笑自己乱想,遗玉合上账簿,端过喝剩的半盏甜汤,吩咐道:
“去准备就寝吧。”
“是。”
平卉赶忙叫了别的侍女来弄炉子,自个儿带人去铺床,将水帕巾盂都准备妥,侍候了遗玉梳洗睡下,又叮嘱平云和平霞两个守帐,才匆匆回房去看平彤。
芳林苑的地火头几日烧的过旺,平彤在屋里待了两天,大早晨去园子里剪花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