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海山边安放物事边碎碎声的说着,“不过这是新酿,酒又薄,少爷多吃几盏倒也无妨”。
虽然唐松知道这个时代用奴仆是天经地义,但他自己后世多年里一个人呆惯了,终究还是不习惯有一个陌生人时时跟在身边,哪怕这个人对“他”感情极深,忠心耿耿。加之此时他也不想说什么话,也不知道该跟庄海山说些什么,说他“夺舍”占了唐嵩的身体?这可是无法言说,也注定是个永远不能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
唐松再次摆摆手,庄海山转身退下,悄然掩上了内卧的屋门。
乡野小酒肆中酿出的酒浆果然极薄,居然没用一点粮食,全是采摘的山果发酵压榨而成。从瓦瓯里倒出来,淡绿色的酒浆上还飘着些没滤净的细小果渣,隐隐约约就如小小的蚂蚁一般。
这就是唐诗中一再提及的“新醅绿蚁酒”了,终于亲眼目睹了这唐酒实物,唐松伸手端起了泥炉上微温的绿蚁酒。
唐朝时尚没有蒸馏酒的技术,只靠发酵压榨而成的酒浆度数也就高不起来,加之那酒家贪利水掺的多,使其益发成了薄酒。唐松抿嘴呷了一口,酒味清淡,还带着缕缕酸涩,要论酒精含量不过跟后世的听装蓝带啤酒相似。
不过这酒倒正合了唐松的脾胃,后世里他是个不沾酒的人,若是遇到非喝不可的酒局时,两杯啤酒就满脸通红、心跳快的要蹦出来。这样的酒量倒正好跟绿蚁酒相匹配,小口呷着既能借助酒意发散心绪又不至于迅速醉倒。尤其是这酒中淡淡的酸涩更是与他此刻的心情相与如一。
黄草庐、绿蚁酒,面前虽无下酒小菜,窗外青山足可佐饮。身穿古服的唐松端着酒盏眺望着窗外的青山落日,目光玄远。后世里他的事情总是太多,从不愿喝酒,更怕醉后误事。但此刻却一盏一盏复一盏,期在必醉。
远处鹿门寺的晚课钟声悠悠传来,渐渐的落日余晖也照进窗来,淡淡的洒在青布襕衫上,瓦瓯中酒已将尽,唐松眼中也已是醉意朦胧。
当剩酒仅余一盏时,唐松满斟了缓缓洒在榻前黄土铺就的地上。
盏酒做奠,祭奠后世碌碌不休却孤凄而亡的一生。
盏酒做奠,祭奠后世养我育我却永不可再见的皇天后土,紫陌红尘。
盏酒做奠,祭奠那二十九年忙忙碌碌却不知为何而生又因何而逝的苍凉青春。
借此一盏奠酒与后世那一段悲凉人生做永远的诀别,无论愿与不愿,注定从此只能遗失在这个远古的世界做一个不知所云的唐民。
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