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抵达咸阳后本该歇整一日再出发往长安,可薛白关心河北战局,当日便要奉他返回长安。
对此,李隆基自是不满,从梓潼过来的一路上他已是马不停蹄、舟车劳顿。他又不是牛马,好不容易到了咸阳如何还不能稍作休整?他遂让高力士去找到李琮,表达自己的态度。
过了小半个时辰,高力士回来禀报道:“太上皇,仪驾已备好了,这就启程回京吧?”
“他将朕的话当耳旁风吗?”李隆基怫然不悦,“朕说了现在不想走。”
高力士只好劝解道:“咸阳离长安不远,再赶一赶路,太上皇夜里便能宿在长安了。”
“这不是远或不远的问题。”李隆基愤然道:“他们敢将朕当作傀儡!”
说着,他袖子用力一甩,之后抬眼看向门外,见那些精兵都是薛白派来的,终究是郁郁不乐地出了门。
待再见到李琮,他难免嫌弃这个长子软弱,在心里骂这废物连一点小事都不能作主,到如今还是薛白的傀儡。
等李琮把马牵了过来、扶着他上马之时,他借机小声迅捷问道:“你身为天子,连行止都不能决定吗?”
“父皇,礼仪行程是早便定下的,百官皆已准备妥当,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来你是一个官员都没能笼络住啊。”李隆基唏嘘叹息,对儿子毫无手段深感失望。
他翻身上马,当着众臣的面,显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琮不忿,认为若非李隆基早年打压他,何至于此,好在满脸都是伤疤,也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他的孝顺全都表现在言语上,朗声道:“孩儿为父皇牵马。”
“不可,你是天子,岂有天子操此贱役的?”
李琮恭谨答道:“孩儿首先是父皇的儿子,然后才是天子。”
这话显得很是孝顺,周围的官员们听了,纷纷盛赞圣人的贤德。李隆基忍不住回头看了后方的薛白一眼,薛白神色平淡,不知在想什么而走神了,可李隆基总觉得他在讥嘲这假惺惺的一幕。
队伍终于出了咸阳行宫,马速提起来了,李琮终于不必再牵马,却也不敢驰马在李隆基正前,而是在前侧引路,仿佛仆人侍卫一般。
每次李琮这般作态,李隆基还得给予回应,否则要让臣工嚼舌。他也累得很,却不得不绞尽脑汁想些展示父慈子孝的话说。
于是他朗笑两声,莞尔道:“朕为天子近五十年,从未觉得尊贵。如今当了天子之父,才终于感到了尊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