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实学本意乎?既匠人所为,则匠人可为士人乎?躬行之,则士人与匠人何异乎?”
张采目瞪口呆,讷讷无言,竟不敢再抒发任何言论。
他本能地察觉到,刘宗周的话很危险。
他本是提倡实学之人,结果今日却说要借鉴匠人的成果。
坐享其成,那还是实学吗?
再者,既然“知其所以然”是匠人所为,那匠人算不算士人?
儒家提倡学而时习之,那士人知其所以然了,必然也涉及到了器利之领域,士人是不是也是匠人了?
可如果将士人和匠人混为一谈,那士农工商的划分还是正确的吗?
他敢说这个阶层划分是正确的,那么理学立刻就成为无法实践的虚妄之学,为世人所疑。
他敢说这个阶层划分是不正确的,那三纲五常也就是错误的了?
而且这个阶层划分,乃大明太祖所推行,不赞成的话,岂不是有造反之嫌?
张采赫然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说,都危机重重。
没奈何,只好闭嘴不言。
可不说话,在众人看来,便是默认了刘宗周是对的。
这一下子,张采彻底失去了对抗的资本,已然在这场论战中输的彻彻底底。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灰心丧气,因为刘宗周的讲学已经成为了主角。
“我辈读书,不但要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如此方能透彻,则天下万物无所凝滞。圣人云,当行仁政。然如何行仁政?为何行仁政?或许有人说,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如何轻徭薄赋?其意义何在?如何实行?具体步骤如何?其中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有不查,则仁政亦成坏政也。此乃知其所以然之意。”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更有人奋笔疾书,将刘宗周所言记录了下来。
“仁”乃儒家思想的核心概念,也是儒家在伦理、政治、社会等诸多方面定义的核心要素。
什么是仁、如何阐述仁、如何行仁,始终都是儒家思考和钻研的课题。
什么是仁这个课题,历经千年,儒家的认知不可谓不广泛和精准。
如何阐述仁,儒家煌煌巨著浩如烟海,也足够夯实。
唯独如何行仁,乃儒家学说最为粗糙的一面。
就像士人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轻徭薄赋”一样,说了上千年了,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话对不对?
当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