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月再来莱州,孙元化赫然发现,这座城池变得有些陌生了。
莱州不复曾经的雄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不知何处始终散发着浓烟,熏烤的整座城池令人窒息。
除了陌生的城池,城上的人也更加陌生了。
无数的目光俯瞰下来,看向孙元化时,竟全都带着愤怒和憎恨。
许多百姓抬着死尸从旁边走过,如果不是有官兵拦着,都要冲到他的面前。
仿佛城外的不是敌人,眼前的他才是。
“中丞,怕是你我难逃一死了。”
辽海监军道王徵感受着四面皆敌的气氛,心生悲凉。
他是由孙元化举荐,才担任的辽海监军道。事到如今,自然和孙元化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了。
孙元化头脑里乱哄哄的,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从登州离开的时候,他还有些信心,觉得可以说服莱州文武,招降东江镇叛军。
但是到了莱州,看到此地惨状,他的信心动摇了。
血海深仇之下,莱州文武也好,百姓也罢,谁又能接受东江镇的投降呢?
孙元化并不知道,如今的局面下,一心想着招抚的,其实只有他一个人了。
就在他的前脚刚刚踏入莱州城的时候,远处叛军的侧翼突然传来喊杀声。
孙元化愕然看去,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唯独看到叛军的士卒纷纷乱乱地朝着远处奔去,似乎起了什么乱子。
就在这时,徐从治、谢琏、朱万年、杨御蕃等人联袂奔至。和登州的将士、百姓一样,他们面对孙元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朱万年更是咆哮如雷。
“孙中丞,看看你干的好事?多少百姓因你而惨死!”
孙元化满心苦涩,却不得不保持冷静,努力解释。
“各位,其中必有误解……”
杨御蕃径自打断,哼道:“还有什么误解?叛贼杀人无算,祸乱不休。时至今日,唯有与叛贼不死不休。”
孙元化大急。
“诸君岂可不顾大局耶?”
徐从治看着憔悴的孙元化,心底的怜悯一闪而过。
“孙中丞,事已至此,无需多言。你尚不知,就在此刻,王巡按已经发兵偷袭叛军大营。招抚之议,休要再提。”
孙元化瞠目结舌,腾腾腾连退好几步。
他什么都想到了,甚至已经不顾自己的身后骂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