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时的衣裳,因为天热,朱鐤就畅着袍子,露出瘦骨嶙峋、满是泥垢的胸膛,蹲在院角儿,摆弄着一株野草。
落到这步田地,他当然不可能还有心思考证草药,何况这也只是一株普通的野草罢了,可他总要找点事做,要不然真要被逼疯了。
王妃冯氏穿着贴身的小衣,这院门都是封死的,每日饭菜都是从底下的小洞塞进来的,她也不用担心被丈夫以外的人看见。她倚着院墙坐着,头部藏在屋檐的阴影下,身子映在阳光下,腿上摊着那件破棉袄,正在捉着虱子。
院子里太安静了,一直就是这么安静,因为这一带在整个金陵城,都是最荒僻的地方,长长的无法修剪的指甲掐破虱子时那“啪啪”的声响,听在耳朵里,似乎都震得耳鼓隐隐发胀。
外面的一切,他们不清楚。
在云南的那些日子,他们被放逐到莽荒野地里,中原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突然被押解回京的时候,他们在半途偶然听押运的官兵闲聊,隐约的知道皇上把齐王和他抓起来后,似乎又陆续抓了几个王爷,代王被关在四川,湘王全家自焚,而四哥,好象造了反。
可是接下来,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了,自从进了京师,他们夫妇能看到的,就只有头顶的一角天空,时间久了,两夫妻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说,就这么痴痴呆呆地
过着日子,有时不望着那株野草发呆的时候。他会躺在院子里,望着那一角天空,盼着有云彩经过,那就可以看见一点活动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偶尔会想起他的四
哥。
朱棚正无聊地摆弄着那株野草,院门“哗啦”地响了几下,朱鐤有些好奇,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今天怎么会有人过来?紧接着,院门儿竟然打开了,狱吏头儿李别走了进来。
周王被关押在这里的头一天,曾经见过这个狱吏,却已不记得他的名字。李别恭敬地哈着腰,陪笑道:“哎呀呀,周王殿下、王妃娘娘,小的人微言轻,一直也关照不了您二位什么,您看看,可让您遭了罪了。小人也是身不由己呀
朱棚慢慢站起来,麻木地看着他,这么久的关押,他的人和意识都麻木了许多,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王妃冯氏,因为女性本能的羞涩,赶紧把那件破棉袄穿回身上。
李别一摆手,后边便有几个狱吏跑进来,有的端着盆,有的提着桶,还有人棒着几件干干净净的夏衣,李别诌笑道:“殿下,娘娘,请你们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一下吧。”
“你们,你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