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叹道:“人有生时,便有死地。婆婆高寿,天年尽了,自然便去了,这是谁也奈何不了的,不要太伤心了。”
这时再瞧唐赛儿,一张小脸因为憔悴而显得瘦瘦的,原本还有些许婴儿肥的脸颊,这时下颏尖尖,两眼大大,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夏浔不禁责怪道:“到了门口怎不报出自己身份呢?险些便被我拒之门外。”
唐赛儿依旧止不住泪,抽泣地道:“西门哥哥说,你到北京是要做大事的,我又是这样一身打扮,来寻你颇为不便,恐会惹人非议。我安葬了婆婆,不想一个人回金陵去,要来寻你又不想惹人闲话,便只好不说身份了。”
夏浔皱眉道:“西门哥哥?我那侄儿也到蒲台去了么,莫非高升兄先离开蒲台了?”
唐赛儿抽抽答答地道:“西门哥哥就是西门庆啊!”
夏浔愕然道:“那怎么能叫哥哥?他比你干爹我岁数还大!”
唐赛儿无辜地道:“是西门哥哥让我这么叫的么,叫习惯了”
夏浔无语,眼见唐赛儿还在抹眼泪,心中怜意大起,便柔声道:“好啦,你不要哭了,婆婆去世已经有些时日了,她老人家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么孝顺,也会很欣慰的,可你这么伤心就非她所愿了!”
夏浔一面说,一面替她轻轻抹去眼泪,那大手温暖、有力而温柔,彷徨无依的唐赛儿忍不住又抱住他痛哭起来。
赛儿自幼丧父,母亲又性格柔弱,只因拜了裘婆婆为师,自幼有她照料,这才不受人欺负,所以与她感情非常深厚。在认识夏浔,渐渐移情于夏浔之前,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是把裘婆婆当成自己父亲的角色的,所以对她的去逝极为伤心。
夏浔又好言宽慰一番,携了她往后宅去。赛儿也知道自己这一身重孝,不宜出现在官府馆驿里面,心算一下,业已过了重孝服丧之期,到了后宅便先随弦雅下去,洗了洗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换了一身素净衣裳再出来重新相见。
巧云和弦雅都是善解人意的女子,两人委婉宽慰之下,赛儿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告诉夏浔,西门庆本想亲自送她赴北京的,只是他那长女婚期将近,如果先往北京就无法赶及女儿的婚事,女儿成亲,做父亲的岂能不在场,无奈之下才派了两个可靠的伙计送她赴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西门庆的亲笔信来。
夏浔打开一看,倒也没有其他的说法,主要就是因为医术有限,不能治好裘婆婆,颇有些自责,又向他说明不能亲自护送赛儿赴京的原因,请他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