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宫门外,她和郡主意外地遇见了一个姑娘,裴相的女儿,裴雪青。
裴姑娘跪在宫门前,泣不成声地向郡主道歉。
原来那枚玉佩上的衣字并非一个完整的字,而只是裴字的一半,与当初的沈郎君私定终身的人是裴姑娘。
当年的沈郎君也并非当真不着调的顽劣之徒,只是为了避免政敌和天子对沈家的过分忌惮才藏拙伪装。
沈郎君曾在出征前夜与裴姑娘说:“若来日再见,你发现我与你相见不识,就当我们从未相识,不要再找我,也别再等我。”
沈少将军以兄长身份凯旋之后,自然与裴姑娘相见不识。
裴姑娘知意中人胸怀大志,见他如此,道他暂时无心儿女情长,便照他当初所说,没有再去找他,只是默默等他,等他做完他想做的事。
听说沈少将军起兵的消息后,裴姑娘日夜惊惧忧思,不久便病倒,在病中并不知道郡主被召请入宫,替她成为人质的事。
当然,就算裴姑娘知道了,站出来了,想来结局也不会改变。
没有人会嫌筹码多,即便裴姑娘认下玉佩,天子也不会相信空口白话,放过郡主这个可能,最后不过是从一个人质变成两个人质,带着郡主和裴姑娘一起上城楼罢了。
和郡主一样,直到沈少将军身死之后,裴姑娘才找到李军医,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宫门前,郡主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裴姑娘拉了起来,把那枚一直存放在自己那里的衣字佩还给了裴姑娘。
郡主握着裴姑娘的手,本想安慰裴姑娘,告诉裴姑娘这不是她的错,一开口却与裴姑娘一起泣不成声。
原来在这场阴差阳错里,没有一个人得到善终。
郡主和沈少将军直至天人永隔也未曾互通心意。
裴姑娘以为的生离,其实早就是与沈郎君的死别。
李军医身为叛臣,自认已无资格与宝嘉公主再续前缘,选择远走,与宝嘉公主再不相见。
死去的人以千疮百孔的模样死去,活着的人以千疮百孔的模样活着。
那天,她陪郡主再次登上了长安城的城楼。
郡主站在城楼之上,攥着沈少将军的袖箭,用几乎已经失明的双眼凭栏远眺,望着城楼之下沈少将军曾站立的地方,任长风卷起她的衣袂,和不知何时起生出斑白的长发。
有那么一瞬间,惊蛰觉得郡主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就要这么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