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她只是摔坏了脑袋”)
午后, 沈府东院书房。元策仰头靠着椅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因裴雪青那几个提问,从汀兰水榭回来后, 脑海里就一直反复回闪着与兄长有关的画面。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兄长的存在,而兄长却直到出征前夕才知道他。
三年前, 兄长初到河西, 仿似不敢相信自己当真有一个孪生弟弟。相逢那日, 他们在弱水河畔遥遥对望,兄长看见他摘下那张属于斥候的面具,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眼神里满是震动和奇异。
后来兄长在明带兵打仗,他在暗处一面继续刺探前线敌情,一面辅佐兄长制定战略,战鼓停歇的间隙,他们在无人处对谈、下棋、切磋、过招, 明明相逢不久,却好像已经相识十数年。
自然, 他们也常在行军用兵的策略上产生分歧。兄长温和保守,而他冒险激进。灯火阑珊处,兄长叹他不惜自身,他说他从小学到的便是如果不能每一次都以命相搏,那么这条命留下来也无用。
兄长却说,那是因为父亲想要他做沈家、做玄策军中最锋利的刀,可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成为一把刀,希望他做一个活生生的、能够被珍重的人。
兄长说, 哪怕他只比他早出生一刻,也是他的兄长, 长兄如父,他必须听他的话。
记忆里的画面一幕幕闪过,最后浮现在眼前的,是五月里那个雨夜。
那一战之前,他与兄长已有多日未见,前线战事紧锣密鼓,他们不得不分头行动,奔走在各自的战场。当时分别的前一夜,他向兄长提出过一个大胆的计划——这一战,由他代替兄长披甲上阵。久战兵钝,他们已无精力再消耗下去,他想以身为饵,歼灭北羯最难缠的那支骑兵队,一次扭转战局。
兄长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他们在分歧中不欢而散。再次相遇,是他冒着大雨千里奔赴战场,在尸山血海里亲手找到兄长的尸首。
那个雨夜,他失去了兄长,也失去了做一个活生生的、被珍重的人的资格。
当他再次决定以身为饵,他已是玄策军说一不二的少将军,再无人与他并肩而立,对他说:不许。
元策慢慢睁开眼,长长沉出一口气,低下头再次看向书案上那枚玉佩。
这样的兄长,这样一个连兄长身后事都要守护的姑娘,他已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这其中掺了假。这枚玉佩的主人就是裴雪青。
可为何姜稚衣发自肺腑地认定自己三年前拿着这枚玉佩与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