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东西厢门窗洞开,屋里已经黑了。一团一团的绯红色云团镶在天边,院子里显出粉红的光亮。在一半黑暗一半光亮当中,英华笑语嫣然,好似一朵滴露的海棠,带着新鲜凛烈的青春芳香,在张文才心里绽放。
方才几位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都认不得自己的铺盖,英华就不多事,随指一床铺盖就叫丫头搬到东厢或是西厢。将两位堂哥安排在西厢,将姑母和表哥安排在东厢。
几个丫头巴着箱子看看上头的记号,都不消英华吩咐,就把堆在院子里的十几只箱子分送到东西厢房。方才几位书生束手无策,英华一来,不消一柱香功夫,屋子里就点上灯,铺好了床,甚至还在窗边摆上了一尊小香炉,晚风一吹,香烟袅袅。
耀文听说这个堂妹自小娇惯,初一见面又觉得她娇滴滴的,不曾想她指挥仆妇有条不紊,言谈举止又大方洒脱,便是和家里终日操持家务的姐妹们比,也可以用“能干”二字形容。事毕耀文连声道谢,五少爷耀廷也拱手作礼,只有张文才,愣愣看着英华,目不转睛,耀廷拉他几次,他都浑然不觉。
在英华心里,这位表哥和两位堂兄一样,都是书呆子。况且姑父脾气古怪,说不定这位表哥性子随姑父。是以英华也不曾留意人家发呆,还了个礼,便带着人出了西院。
英华在东院门口略停,老田妈指着院子里的那堆箱笼,小声道:“走罢,莫叫人误会你是来看他家当的。”英华愕然,老田妈拉着她出夹道,附耳告诉她:“大少爷一向容易多心,他现管着前头黄氏夫人的陪嫁。二小姐不是和他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还是避嫌些好。”
“好。”英华微微皱眉,想了一会道:“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二哥和大姐都有份。”
“我的二小姐哎。”老田妈笑道:“他们要怎么分怎么用是他们三个的事,我们太太是不会管的。”
“知道了,我也不能管,不能问,不能提。”英华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把老田妈的话听进去了。
梧桐院小花厅面对院子那面的十二扇隔扇都下掉了,当中摆着一架鲤鱼跳龙门花样的黑漆螺钿屏风。柳氏正看着人摆银筷银匙。看见女儿过来,柳氏隔着老远就招手问:“那边都妥当了?”
“都收拾好了。”英华笑道:“一个婆子守夜看门怕是不够,姑母那边还当派个人服侍起夜。”
柳氏想了想道:“老田妈你挑个人过去罢。就便请堂少爷和表少爷到前头书房去,老爷说考他们功课。”
“莫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