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换了湿衣烤了会火,替老山长诊了脉,果然是不能好了,真个和大太太说要冲喜。大太太平日里最是倚重长子,偏耀芬不在家,同族大家商量,也都说冲喜甚好。大太太不情不愿答应。耀文连夜送郎中回县里抓药,又至王翰林家报信。
因是冲喜,婚事也不甚讲究,玉薇收拾了两箱两柜,使人抬着,又是一队鼓乐吹打,坐了一顶轿子就嫁过去了。那边办了两桌酒,挪了一间房做洞房,拜个天地,便算成婚。谁知这么一冲,大老爷立刻不咳血了。
耀芬这些天一直在县里一个相好处乐不思蜀,听得兄弟为父亲冲喜,真娶了那个女管事,勃然大怒,跑来家把耀文一顿臭骂,又抱怨母亲:“咱们家世代书香门弟,怎么能娶这样的人进门,便是冲喜,穷苦人家的好女孩儿多的是,怎么也不能娶这么个迎来送往的女管事。叫兄弟把她休了,再娶罢。”
大太太因冲了喜丈夫的病居然好些了,却是不依大儿子,道:“若是不曾成亲,你说不能娶也还罢了,已是成了亲,不好轻易休得。倒是你,这十来日你在哪里?我盼你来家盼得眼里滴血,你都不曾回来。”
“儿子在为重办书院的事奔波。”耀芬道:“已是有些眉目了。咱们这个书院,听讲潘将军是不征的。只要书院还在,将来荣华富贵是稳稳的。日后人要说富春书院的王山长,必提他兄弟娶了个铺子里的女管事,我还要脸不要脸?”
大太太想一想,也是,却是为难,道:“我儿说的是,可是冲了喜你爹爹病就好了一半,只怕,休不得罢?”
“有病看了郎中吃了药,自然就好了。什么冲喜,哄人罢了。”王耀芬冷笑一声,道:“娘不好说,儿子去说。”真个走到耀文两口儿的新房,道:“这个女管事配不上我家书香门第,休了她,将来哥哥另给你娶门当户对的小姐。”
玉薇心里虽恼,她是积年做生意的老手,再恼脸上都是带笑的,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只看着耀文。耀文却是从心里恼到脸上,指着哥哥,怒道:“爹爹咳血时,你在哪里?我们大雪地里借银子请郎中,你在哪里?你万事不管,来家就叫兄弟休妻,你禽兽不如。”
耀芬也怒,恨道:“我为了书院的事,忙的家都顾不上回。难道爹爹有病,你们就不该动一动?难不成就该我去请郎中?叫你休妻,也为的是咱们全家的体面。我只问你一句,休,还是不休?”
“不休!死都不休!”耀文恼道:“为了你的虚体面叫我休妻,没有这个道理。”
“什么你的我的,是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