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家教一向严的紧,八郎十一岁犯过一错,被打发到西北边城守了一年城门,便是县主娘娘,七岁时曾因一事罚扫过半年天波府马厩。杨家子弟虽然调皮的不少,然行事都谨慎的很,皆因管的严罚的重。
罚萧贤这样的调皮外甥搬几个月的砖,怎么算也不算个事,杨氏使个人知会丈夫一声就罢了,压根就没给沧州公公那边送信儿。
在柳家舅舅看来,他的孩子娘把萧贤兄弟弄去砖窑搬砖,是真心把这熊孩子当自己人拉扯,何况还怕孩子过于吃苦头,还使得力家将贴身服侍呢。
萧贤这孩子行事可恶,若是花点功夫给他扳正喽,在柳家管照下老老实实过日子,柳老爷子心里舒坦不说,也与柳家有益。若是屡教不改,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做儿子媳妇的尽可以对老头子摊手。所以柳家舅舅过了好几天才抽空去砖窑瞅一眼外甥。
可怜萧贤搬了几日砖,浊世佳公子再不情愿,泯然满面灰尘十指污黑的民夫矣。这一日和堂兄各人搂一抱砖胚正摇摇欲坠挪步,忽然看见打东边来了一群衣裳华丽的柳家管事,簇拥着舅舅朝他走来。好似天地无光暗无天日的绝境惊现一缕温情的阳光,贤少爷恨不能立刻埋进娘舅的怀里大哭一场,当即抛下砖胚,张开双臂扑出去。
萧明公子原就比堂弟聪明,十五六岁就能帮着他老子管些事儿,人情世故自是懂得。原来他只说柳家要把他们兄弟俩陷在砖窑磨死,甚是心灰,然这几日看下来,虽然不与他们好衣穿,做活累却不过份,吃饭时他两个还是单吃的,饭菜虽然粗糙,但餐餐肉都管够。砖窑里的那些民夫们,三日才给一回肉吃呢。是以这几日看下来,萧明心里就晓得了,柳家这是在打磨萧贤呢,他是捎带的。
一来管家守的甚紧,他和堂弟说不上私房话,二来,萧贤若是自家能体会长者用心,柳家人才会喜欢,三来,萧贤到底是萧家子弟,若是能得柳家看顾,做个官儿十拿九稳,将来萧家全族都能沾光。所以他陪着老老实实搬了几日砖,虽是苦不堪言,却是一句怨言都无。
然,道理再明白这个搬砖实是苦呀。萧明大少爷提笔多写几笔字他娘老子还要怕他劳神呢,如今旧麻衣磨肩,砖胚坠的膀子都抬不起来了,磨的他时刻只把疼累二字放在心上,旁的都顾不上想。
好容易盼来了救星,萧贤扑出去了,萧明想都没想,紧跟着也扑出去了,哥俩个一边一个抱住柳家舅舅的大腿,一个喊:“舅舅,救我出去。”一个喊:“舅舅,我们晓得错了,我们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