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闻言一怔,旋即朗声大笑,那笑声雄厚悠扬,穿透了身边每一位赵营马军的心灵。
“千总?”
“原来是凤子,瞧不出来,闷葫芦一个的,也有这等胆气。咱们平素自负豪勇,又怎可屈于其下?儿郎们,撒开马,随勇士杨招凤杀他娘个卵朝天!”
马军闻之,无不高声呼应,当时是,赵营骑兵马嘶人沸,气势夺人。激昂罢了,杨成府瞠目结舌,赵当世令旗一指,骑兵们登时聚拢,跟在杨招凤等人马后,朝罗尚文那里齐冲过去。
杨成府无奈,极不情愿,但为众骑裹胁。他心中苦不堪言。赵当世不制止杨招凤也罢了,还赞美他愚蠢的举动;口头上振奋振奋军威也罢了,却又跟着去做自冲枪阵的蠢事。可怜这一冲,将要折损多少弟兄性命,而他姓杨的又是否能继续活着?他害怕,但胯下的坐骑似乎不谙他意,越跑越快。
赵当世的意图,他不懂。罗尚文反应敏捷,已经召唤援兵。自大获山上下来驰援,脚步快,一炷香可到,凭着王来兴部的战斗力,又不可能出城尾击阻拦。所以,必须要抓紧时间将罗尚文击溃。
但如何击?罗尚文御军有方,纵然大乱,还是能在短期内团聚起许多人。若不迅击,待其兵渐多、阵渐实,再想进攻,绝对不划算。反正拖下去必败,不如舍身一击,与他直接见个真章。赵当世本已有趁着官军阵未稳的时候直接冲他一波的打算,杨招凤此举,正中他下怀,当下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一锤子买卖,胜负皆在霎时。
杨招凤自不知身后事,驾驭着撒足狂驰的战马,他只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多少年忍气吞声、多少年受人白眼、多少年碌碌无闻,一颗压抑畏缩的心,在奔腾的马背上,迎着风、迎着明晃晃的枪矛、迎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庞,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杀!”冲入敌阵时,杨招凤纵情高呼,短短的一个字,包含了无数的悲戚与委屈。
官军阵型,不攻自溃。
虽在严令下被召集起来,到底失去了编制、方寸已乱,面对着如若雷霆、震天动地而来的赵营马军,官军们还是选择了放弃。
杨招凤没有受到任何阻挡,战马飞跃过一人头顶,跳到罗尚文面前。罗尚文遮拦不及,被马胸径直撞飞出去。他在尘土里滚了七八圈,口鼻皆血,神志不清。起先守护在他身畔的护卫见势,散如惊鸟,竟无一人上前救助。
“我……”罗尚文满脸土灰,无意识地嘟囔着,嘴角不断涌出鲜血,泛出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