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回道:“施主见谅,师父所言,只让施主一人入内,余等可在寺外凉亭内等候。”
“这”周文赫等夜不收精锐闻言皱眉。寺院幽幽,不知底细,谁晓得里面候着些什么人。他们此来使命就是护卫,自不肯由赵当世单枪匹马进去。
看赵当世有所迟疑,周文赫凑到他耳边道:“不过个小儿,俺们一齐进去他岂能遮拦的住?”
赵当世不答,瞧那小沙弥,见他似乎觉察到了众愠,然而却一分半点儿没有后退的意思,还是堵在门缝口,暗暗称奇,转念一想:“是了。这寺里人若派个成年和尚看门,我自可闯进去。如今仅仅派这小沙弥面对,我再逞强,就会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坏名。”又想,“这时我也可以佯装大怒转头而去,嘿嘿,若这般,只怕正着了寺中人的道儿。事已至此,且不管他山上有虎没虎,必要一行。”
思毕,不顾周文赫等圭忿之色,对众人道:“既如此,你等便在外少歇。外面事宜,由老周你做主。我自去面瞻禅师。”
他这一句话,实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浅显易懂,就是下了命令,让五人呆在寺外。这是军令,周文赫等纵有不放心,也只能服从。第二层,就比较晦涩了。那小沙弥自不知道周文赫本就是这五人中的头,赵当世此时再强调一句,周文赫机灵,当即明白这是提醒他们在寺外也要做足准备,一旦有变就要立刻反应。
那小沙弥放赵当世进来后就把门关上,还上了门闩。赵当世不以为意,朝前一看,只见松柏林立,草雪交杂,一条小径蜿蜒其间,通向幽处。那一边,又传来钟声,浑厚绵长,给人以庄严之感。
“请小师傅头前带路。”
寺内似乎僧众不多,赵当世跟在小沙弥身后一路走去,只见到一个中年僧人正在菜畦里薅草。他心想:“此地与别家寺院不同,既无多如牛毛的无事和尚,也没有占地千亩的膏腴田地。只是在清净之中自给自足、参研佛法。清修如此,怪不得会出个声名远扬的大禅师。”
这番想法并非空穴来风。赵当世长于陕北,又常年来回于川陕晋豫等地,对于当下各地寺田积弊是心知肚明。明代虽不似蒙元时期极为崇佛,但佛教依旧十分兴盛。早期,明廷对于度牒的发放颇为严格,通常进行类似科举的佛学考试验证资格。不过到了中后期,一来管理松弛、条目荒废,二来地方官有许多信徒,提倡佛教,三来每逢大饥荒、瘟疫等天灾,朝廷常以卖度牒来敛财救济,故而佛寺在全国各地不断生根发芽,招徕徒众,至今气象已不下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