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过是瞧见了这么个精明的人儿,没报什么希望的逗弄她,是以令自己这委实憋闷的浮生添就些趣味罢了!
可是凤凤的长眸敛了一敛,她似乎可以明白大少爷的心境。
大少爷是出过金陵城、到上海读过书见过世面的。即便她不曾出过金陵这座园林之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她记忆深处始终都烙印着一个人、一段际遇……
那便是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那时家境尚可,阿爹便请了一位教书的先生来为这个独女授课。那先生不是司空见惯的长袍马褂、古板恪守,而是随性布衣、翻帽斜戴。
当时的她委实不解这么个奇装异服的人到底是打哪一处来。但是阿爹告诉她,这位先生是留洋归国的“新人”,见过好大的世面、懂得好多我们所不懂得的新鲜东西!
那先生笑起来温雅又卓尔,永远都是随性又亲切的模样。幼时的凤凤跟着他学了不少书本上有的、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可是后来,那先生却离开了,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似乎是再一次漂洋过海了……
至于那位先生日后有没有再回来,凤凤不知道。但凤凤心里明白的是,一个人如果不曾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许多新鲜的事物,那么他的心会是闭塞的,是能够关得住的;可一旦感知了外面幅员广阔的世界、探索了许多新鲜阳光的事物,那再回到这教条沉闷的大宅子,则委实是呆不下去的!若是非得强迫着呆下去,整个人一定会非常烦闷且奈若何。
大少爷去过上海那传说中纸醉金迷、洋犯儿十足的大都市,又不得不回到金陵老宅等待着日后继承这家业,他那颗心又哪里能够真正的收的回来呢!身边又是这等的环境,却又谁能跟他有半点儿谈得来?所以无论这日子看起来过的多么富足幸福,其实他的内心是何其孤单寂寞……
这边儿大少爷抬目便瞧见凤凤神色游离,眉宇便微微一聚拢:“啧,你抱着个托盘做什么!放那儿。”抬了抬下巴。
“啊?”凤凤回神,下意识一噤声。
瑾煜摇了摇头:“看不见桌子么,放着就行了,一会子自有人来收拾!”旋即又嘱咐,“放了快过来。”
凤凤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神思动荡,忙收了心回来,照着少爷的吩咐如此做了,又将身过去。
碍于身份的疏离,凤凤并不敢当真与少爷肩并着肩,她刻意注重着这样的避讳,将身子立定在他偏下首处。
瑾煜已徐徐的将那一卷宣纸仔细铺展开,旋即侧目引凤凤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