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眼,竟然已经睡熟过去。
翌日正逢旬休,李俶不必朝会,他心中有事,昨日困倦不堪下虽然草草睡着,次日倒是极早便醒来。宫灯疏迷,沈珍珠睡在身侧,睫羽修长,在睡梦里仍自微微抖动,眉头轻皱,仿在苦思冥想,显见睡得并不安稳。李俶既怜惜,且愧疚,由被中暗握她纤手,却听她“啊——”的一声尖呼,浑身激灵,由榻上坐起,兀自气喘吁吁。
她是被梦魇住了,李俶扶住她身子,连连劝慰,她虚汗涟涟,捂住胸口半晌才平息气喘。说道:“我竟梦见有人要谋害适儿!”
李俶轻拥着她,说道:“这要怪我总不在你在身旁。但凡有我在,谁能再欺侮到你们母子。你现下最紧要的,正是将养好自己的身子,不然他日你我畅游天下,你身体不济,可是不行。”
沈珍珠一喜:“叛军要被全线击溃,战乱要止了?”
李俶道:“虽不会立时止乱,也差不远了。安庆绪丧家之犬,如今东躲西藏,必可手到擒来,叛军将领纷纷倒戈,连严庄、史思明此等狂妄不可一世之徒,也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附我唐室,郭子仪将军已收复河阳、河内,收拾战乱,不过是这一两年内之事。”
沈珍珠唾道:“那等朝秦暮楚之徒,降有何用!”
李俶道:“军中大将都甚恨此二人,然父皇所虑也有道理,若杀降将,只怕今后无人肯降。”转过话题,继续说道:“待天下安定,我无论如何,也要抽身出来陪你行遍三山五岳,以偿你素日心愿。”
沈珍珠垂首道:“只怕那时,你更为忙碌——”
李俶笃定的笑一笑,“还有什么事,能比平乱更为忙碌呢。”再紧握一下她的手,说道:“一定。”
沈珍珠这才问他,为何昨日这般急急地赶回来。
李俶道:“默延啜在我唐室中广布耳目,莫非我就不能在他身旁布设耳目?我既能,张淑妃又岂不能?他总是秉性耿直,自以为刺杀淑妃万无一失,哪知消息早已泄漏,淑妃方执意与裴昭仪换乘车辇,躲过这杀身之祸。我亦是昨日清晨才得知消息——无论刺杀是否成功,只恐波及至你,方急急地赶回来。”说罢,含笑看着她。
他寥寥几句话,听似平淡无奇,沈珍珠只觉惊心动魄,其间曲折,实是一言难辟之。低声说道:“默延啜为何要刺杀淑妃娘娘呢?杀了她,于回纥有何益?”
李俶冷哼一声道:“他是想嫁祸于你我,上回尔等刺杀父皇,以挑拨父皇与我,此事不成,便在今日故伎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