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许多在那场战争中一去未归的战友相比,龙保平总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在和平的年代,有时也会发生局部的战争,那次的反击战,竟然是那样的残酷。作为直接带着队伍冲锋陷阵的营长,后来又提为团长,他的太多的部下,永远埋在那片南国边境的土地上,血染老山,英雄垂泪。
他忘记不了那些可爱的战友,那些活生生的脸孔,在他的眼前瞬间消失。他经过太多的伤痛,太多的生离死别。有人说,一个人在生死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就知道自己要怎样活着了。
是的,他就是这样,悲伤已成过去,但他对于生与死的感悟,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
从那时起,他就想,他这条命是拣回来的。他以后就要为别人活着,自己怎么样,他已经没心思放在心上。他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啊,就应该好好活着,活着多好。
他没有眼泪,可他的心是湿润的。
在他躺在床上,身子不能动弹的日子里,那炮火硝烟的场面慢慢地退出他的视野,他知道,属于他的将是人生的另一个战场,他要和军旅生涯永远告别了。
他会干什么呢?他生来就是拼命的,没有一个让他拼命的地方,就等于要了他的命,还不如就此死掉。
他的家乡啊,他终于又回到了这片土地,尽管自己是个残缺不全之身,可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感到悲观,相反却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躺在病床上,惟一一次让他动心的谈话,是村里一个老抗联的一番肺腑之言。
老抗联姓赵,乡亲都叫他老前辈,他似乎经过了过多的人世沧桑,他几乎很少和村里人说什么,每到年节都有县里的领导带着钱物来看望他。土改时,他带着乡亲们,把个家乡搞得红红火火,闹起了文革,他就以自己的身体不好为由,闲了下来。过去保平和赵老前辈并无往来,可家里慢慢冷清了下来,赵老前辈来到了龙家。
老前辈坐在龙家的炕头,摸出了旱烟抽了起来,他似乎也不着急说什么,吧嗒着嘴唇,一股一股地喷着烟,就是不说话。保平也不急,就陪着他坐着。
最后,保平还是耐不住,问:
“大伯,我知道你不是到我这里来抽烟的,有啥话你就说。”
老前辈慢悠悠地说:“你是见过世面的,你不觉得咱们的家乡差啥哩?”
是的,他是见过世面的。他在部队的时候,走过许多地方,看到过南方从城市到乡村那蓬勃发展的势头,觉得自己的家乡和那些已经迅速发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