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升起一轮火红的旭日,美得让人瞬间石化。热气上升,黑色烟雾不见,两千年前楼兰城的幻影终告消失。
秦北洋脚下的井口,突然自动合上,重新变成板结的盐沼湖盆。也许,所有幻影包括海市蜃楼,都是来自于此,这里就是蜃龙的呼吸孔。
“我们怎么走出去呢?”
小郡王提醒一句,没有骆驼,只有一匹马和一条“猎犬”。而他们腰间的水囊,全被斯文·赫定用来浇灌地宫中的蜃龙了。
众人面面相觑,英卡都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家了。”
“那就向着太阳走吧。”
秦北洋微微一笑,这就是工匠的儿子,出生在地宫的少年,一条道儿走到黑的男人。
女士优先,他将汗血马留给两个女人:卡佳与英卡——她俩语言不通,但心气相投。
男人们在后面行走。幽神的马鞍边,挂着几个水囊,两大块切糕玛仁糖,危难时终于派上用场。幸好寒冬时节,除去正午都很凉快,不会在太阳下蒸发失水。
走了一昼夜,前方矗立土黄色的小山丘。并非自然的雅丹地貌,有版筑夯土痕迹,内部还有人工开凿的洞窟。秦北洋爬到高高的顶端,挖开一层黄土,发现有许多烧焦的痕迹。小郡王抓了一把放到鼻子前,感觉一阵恶臭。
“狼粪!”他是蒙古人,对此不会陌生,“狼粪一旦燃烧,会形成冲天黑烟,古人用来传递情报,故名狼烟。”
“莫不是古时候的烽火台?”
秦北洋手搭凉棚,只见自东向西,绵延土丘残迹,仿佛平地起了一条直线,两端都望不到尽头。
“汉长城。”王家维教授也爬上来了,“张骞通西域,贰师将军李广利伐大宛国,《汉书·西域传》记载‘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盐泽便是罗布泊。匈奴日逐王降汉,西域都护府设置,汉朝在整个西域建立了烽燧与长城。”
教授又指着烽火台下,一座座小土包,似有许多纤维材料:“罗布泊大泽盛产芦苇,汉朝人将其堆积作为燃料,名为‘积薪’。”
长城,不仅仅到嘉峪关和玉门关。两千年前,长城就沿着丝绸之路,一路向西,犹如巨龙延伸……
秦北洋闭起眼睛,想象西汉与东汉戍边屯田的士卒,远离故乡父老,万里长征人未还,守卫在长城沿线的烽火台上,遇到敌情便升起狼烟,飘荡在辽阔的西域上空。
中国的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