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只可惜,失去的身体,何时可以回来?
秦北洋在春秋古墓中躺了一个月,1932年的夏天快到了。
他的语言功能已经完全恢复,舌头、喉咙、声带都已痊愈,脖颈也能转动大半,甚至能做出仰脖与低头的动作。但他的脊椎骨处于瘫痪状态,五脏六腑在本能中蠕动,饮食和排泄都要别人来服侍。安娜和九色承担了他的保姆和护工的角色。
秦北洋又问安娜:“你天天来服侍我,远山可怎么办?毕竟他才是你的丈夫。”
“三年多前,我就跟齐远山离婚了。”
“离婚?”
在秦北洋在字典里,第一次出现这个词,仿佛过去都只有外国人才有这个概念,哪能轮到中国人的头上?
“嗯,末代皇帝不也跟他的皇妃离婚了吗?”
秦北洋苦笑道:“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和远山,只是为了女儿,才保守了这个秘密,没有告诉别人。”安娜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如今,既然九色已知道自己姓秦而不姓齐,也再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一个月前,欧阳安娜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九色。
九色不相信。自打她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把齐远山视作爸爸。十二年来,齐远山也十分疼爱她,将她当作亲生闺女。女儿一天天长大,欧阳安娜本以为可以永远保守秘密。但她发觉自己做不到。几年前,安娜搬回上海,齐远山戎马生涯,无法陪伴在妻子左右。她跟九色母女俩,虽然过着王后公主般的富足生活,总感觉缺憾什么?重新见到秦北洋后,她无数次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告诉秦北洋,也告诉九色,却总是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她害怕秦北洋会恨她,会恨齐远山。她也怕九色会恨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
十二岁的小姑娘在最初巨大的疑惑、震惊和抵触之后,却似懂非懂地理解了——那不是任何个人可以挽回的,而是一个叫命运的家伙,给妈妈也是给自己出的一道难题。
绝大多数女孩根本无法忍受墓里的气味,安娜也得时不时跑出来呼吸几口,否则便觉窒息。九色却天生喜欢这种味道,半是遗传了秦氏墓匠族的基因,半是因为刚出生便被姑获鸟镇墓兽掳到唐朝古墓里抚养。当欧阳安娜打开明朝的棺材盖,露出秦北洋半死不活的真容,九色竟没有害怕。
“如此说来,是我有负于远山啊。”
“是我有负于你!”欧阳安娜伸出手指,触摸秦北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