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没持续多久。
苏昀的人马到竹园时,雨已经停了。万籁俱寂。
只是他人还没进去,低头就看见地上积攒的雨水是红色,神情不由一变。
果然是出事了。
苏昀大步往里走,甫一跨入竹园院门,就见满地的尸首。
竹屋也七零八碎,所有人横七竖八地躺着,血色愈浓。
当时楼千吟半跪在地上,浑身湿透,手里的剑杵着地面支撑着身体,怀里抱着他块琴木。他微微低着头,发丝自鬓边垂下,遮住了他的脸。他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血顺着他握剑的手,缓缓往那被雨水洗得雪白的剑刃上蜿蜒而下。剑锋杵着的地面上,已经晕染了好大的一滩殷红色。
他苍白的手腕上的那条串着金珠的红绳,显得那般鲜红夺目。
头顶是青天,身后是苍山,他便仿佛就此长眠。
苏昀快步上前,站在在楼千吟面前,表情讳莫如深,唇线绷紧,低沉出声道:“死了没有?”
楼千吟不应他。
苏昀缓缓蹲下身去,尽管很不想以这种方式,最终还是缓缓伸手到他鼻尖下方,去探他的呼吸。
苏昀看见了他怀里抱着的琴木。
这家伙,以前从来不会去做这种自认为了无意义的事,可是而今,他竟为了块木头,为了做把琴,弄成这副鬼样子。
可能,他真的不适合碰那“情”字。
一沾上,就钻牛角尖,就往深了陷。
以往他还算是个谨慎的人,这辈子恐怕都没这么狼狈过。
苏昀压抑着声色,嗓音阴鸷得可怕,又道:“没死就应我一声。”
他几乎探不到他的呼吸了,手又不由往他鼻子底下凑近了两分。
后来楼千吟才恍若苏醒一般,握剑的手上,那苍白的手背依稀可见筋骨微微凝动,似在极力支撑,一抹嗓音陡然嘶哑响起:“探什么探,老子命不该绝。”
苏昀终于探到了他的鼻息,只是气若游丝,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苏昀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整个人也微不可察地松懈下来,道:“没死就好。”
楼千吟一直忍着一口气,将自己内息调至最低缓,他走不回去,浑身是伤,这种情况下连动都多动不得。
在苏昀来之前,他整个人都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
现在人清醒了过来,那口气散出来,他再兜不住,张口低咳,满口的鲜血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