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将手藏进了袖子里，紧紧攥着，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却一点都没有感觉。
她已经不是人，没有人的身体，又怎会感觉到人的痛苦呢。
可她偏偏还有心，还有思想，还有记忆。
她的心里满满都装着一人，一个记了数百年都不愿忘记的人。
为了等这个人，她在这奈何桥畔蹲了数百年。
只为，只为了再看到他一面，哪怕他已经经过了几世的轮回，认不出她也无所谓，只要再见他一面。
为此，受多少苦都无所谓。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过去了几百年，她见到了他，竟是原来的他，而不是经过几世轮回的他。
她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离开他时，他还只是个婴孩，他不可能记得她。
可他，却在这奈何桥畔，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出了她。
“为什么回答我？你是在等人吗？是在等我吗？”楚焱的声音颤抖起来。
孟婆猛的抬眸，直视着楚焱的眼睛，一字字问：“你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晚，楚国成宣三十年被追封为淑妃，有一个儿子，他叫楚焱，被封为晋王，打小就送到齐云山养，我说的对吗？”
孟婆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的很大，眼眶很红，水雾迅速的凝聚。
他知道，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明明，她连抱他一下都不曾啊。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守在这奈何桥畔，是等你的儿子吗？”楚焱凝着眼前这张脸，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
孟婆捂着嘴点头：“是，我是在等我的儿子，我十月还胎生下的儿子，连面都没见过就——”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一旁闻讯赶来的鬼差见了，惊得目瞪口呆。
听说鬼虽没有肉身，但情至深处时，也能落下鬼泪。
可这么些年，他可从没在谁的面上见过鬼泪，这是第一次。
原来，鬼真的可以流泪。
另一边，君落衡的桌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突然多了些液体。
君落衡起初以为自己眼花，盯着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是鬼泪，孟婆的鬼泪。
孟婆已经是拥有几百年修为的半神，实力在冥府中可以排进前十，数百年来，她从未落过泪。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每天不间断的接触世间悲欢离和，阅尽人性百态。
这样的人，他以为没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