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中等待了片刻,便有一名手持佛尘的内侍从正堂中一溜碎步而出,站在廊下高声宣呼道:“宣高句丽王、新罗王、平壤道行军大总管余长宁觐见。”
一个“宣”字尽道上下尊卑,高建武和金德曼尽管都是一国之主,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大唐天子的眼中,两人也只是臣服于自己的藩王而已。
快步而入,高建武和金德曼便看见一个身着黄色龙袍的半老男子正坐在长长的案几后,纱罗幞头盖着两鬓斑白的头发,宽阔国字脸上有着很深的法令纹,犀利有神的双目闪烁着智慧清冷的目光,厚阔的嘴唇紧紧抿起,使之看起来平添不怒自威的感觉。
两位国王同时心头一凛,趋步上前对着长案微微躬身道:“新罗王金德曼(高句丽王高建武)见过天可汗陛下。”
李世民大手一抬,沉声开口道:“两位王上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话音刚落,立即有内侍搬来圆柱形的绣墩,放在了阶下右侧,恭请两王入座,而余长宁则站立在左侧,垂首而立。
李世民的目光在金德曼和高建武脸上巡睃了一圈,捋须微笑道:“今番朕率王师征伐辽东,誓灭渊盖苏文等乱臣,幸得两位相助,朕心甚慰。”
高建武长期被渊盖苏文欺凌,早就将之恨之入骨,此刻闻言,立即感激零涕地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下御下不严,致使高句丽蒙受乱臣荼毒,幸谋陛下不远万里率王师前来辽东,救高句丽国祚社稷,臣下实在感激不尽。”
李世民淡淡摇手道:“高句丽乃大唐属国,朕安能坐视不管,高句丽王实在客气了。”
闻言,余长宁心里面不禁偷偷一笑,他知道在李世民的心中,一直视高句丽为心腹大患,高句丽尽管曾上表向大唐请臣,但是双方一直是貌合神不合,高句丽时刻不能忘怀隋朝三征高句丽带给其的苦难,而大唐也不能忘却有百万华夏儿郎葬身在辽东,正是因为这两点,决定了两国一直是摩擦不断,这其中固然有渊盖苏文的原因,但在高建武和历代高句丽王的心中,也一直存在一个解不开的疙瘩,邦国仇恨何能轻易忘怀?
如今,高建武失去国祚,只得依靠唐军收复国土剿灭乱臣,无奈沦为了大唐附庸,即便他有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也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
而作为李世民来讲,尽管檄文上表明的是讨伐高句丽乱臣渊盖苏文,但在高句丽百姓眼中,大唐却无异于是外来侵略者,在道义上始终落入下风,现在高建武来此,必定将为唐军树立起道德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