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略作沉吟,并未第一时间对太子之言做出反对,而是沉声问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关陇各家?”
钱财乃关陇各家祖祖辈辈百余年之积累,更是日后赖以东山再起的根基所在,自是不肯轻易交出。但如果太子并无其他条件,亦或其余条件宽松一些,那么这一条倒也不是不能答允。
毕竟对于门阀来说,权力与政治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能够拥有足够的权力与政治地位,在未来帝国中枢的政治动荡之中左右逢源,失去再多的钱财也能重新赚回来……
李承乾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倒也不客气,直接将东宫底线抛出:“第一,解散取缔所有私兵,并且赞同修改《贞观律》中关于私兵、奴隶之条例,天下任意一家一任意形势豢养私人武装,皆视如谋逆,夷三族。”
程咬金在一旁面色凝重,这是打算对天下门阀的根基下手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门阀豢养私兵,名义上依附中枢,实则割据一方,使得朝廷政令在门阀控制区域内形同虚设。朝廷委任之官员往往要仰望当地门阀之鼻息,否则要么遭受弹劾,要么倍受打压,连官衙之中的属下、胥吏都无法指使,谈何牧守一方?
尤其是门阀产业众多、势力庞大,直接垄断当地绝大部分的田地、商业,致使朝廷税赋难以收缴,长此以往,门阀愈富、中枢愈穷,强枝而弱干,本末倒置,国家不靖。
门阀凭什么敢无视中枢?就因为各家门阀皆豢养私兵,有的甚至数量庞大、战力强横,朝廷欲将地方权力收归中枢,便需派兵直接剿灭,由此引发的后勤靡费、兵员损失、民心恐慌,是每一个政权都不愿面对的。
每遇政局动荡,门阀便自成一体,窥视天下,择选一方势力以依附,浑然不顾家国之念、忠贞之义,更有甚者,干脆揭竿而起、啸聚一方,参预进逐鹿天下的军法混战之中。
此等殷鉴不远,譬如隋末之时的王世充、萧铣……
宇文士及沉思片刻,道:“老臣虽不能代表关陇各家给于准确之答复,但此事攸关帝国稳固,想来大家都会支持殿下。”
如今关陇大败亏输,除去侯莫陈家的私兵尚算建制完整,其余各家的精锐私兵尽皆死伤殆尽,活下来的都是乌合之众,即便是这些乌合之众,也还得指望他们以后耕种各家广袤的良田,那里还有人口编组私兵?
故而,太子这个要求明显是针对天下门阀,尤其是山东、江南两地的世家望族,兵变尚未收尾,已开始针对天下门阀进行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