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壮志早已在与河南世家博弈、妥协的过程中消磨殆尽,没有了锐意进取、造福一方,只剩下油滑世故、蝇营狗苟。
最重要的是,这座城池里君临天下的不再是他奉若神明、誓死效忠的太宗皇帝,而是羽翼未丰、怯懦软弱的青年天子……
收摄心神,裴怀节坐着马车带着一众仆从自明德门进入长安城,在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之中走了一段,先让人将他的符印、官绶、奏疏送去吏部,确定觐见陛下的日期、时间,而后自己乘车返回位于义宣坊的家宅。
临近家宅,看着坊墙外波光粼粼、水浪滔滔的清明渠,遍植柳树的堤坝上树荫下嬉戏玩耍的孩童,忽然涌起一股“近乡情更怯”的迟疑……
深吸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将那些唯有老年人才有的感悟触动尽皆驱散,这才进入宅邸。
家中一切与十余年前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正妻一直住在家中照顾一家老小,至于裴怀节在洛阳自然有年轻貌美的侍妾服侍……
待到沐浴更衣之后与家人吃了一顿阖家团圆的宴席,又有些犯了难。
按理说,他现在算是刘洎“门下走狗”,没有刘洎的照应很难获取一个好的官职,回京之后等待陛见的这段时间里应当前去登门拜访,并且送上一份厚礼。
可问题在于他之前的官职已经是天下第二的封疆大吏,如此不顾身份的登门拜访当朝宰辅,难免给予外界阿谀逢迎之嫌,对名声有碍。
名声是文官最大的政治资本,若是名声坏了,何谈进步?
可若是不主动去刘洎府上拜访,又会给予刘洎一种轻视的错觉,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左思右想,裴怀节还是决定前去登门拜访,他相信以刘洎文官之首的身份、权势,能够压得住那些御史言官。
当即让人准备了名刺以及一车从洛阳带回来的厚礼送去刘洎府上,等待刘洎回信准许登门。
直接登门是严重的失礼行为,是“恶客”……
小半个时辰之后,仆人返回,请裴怀节入府相见。
裴怀节看了眼外头天色,心底有些沉重,这是不打算留晚饭啊……
却也不敢耽搁,换了一身锦袍,戴着幞头,出门登车赶往刘洎府邸。
……
刘府后宅,花厅之内。
刘洎饮了一口茶水,笑吟吟的看着裴怀节:“贤弟出任河南,已经十余载了吧?”
裴怀节放下茶杯,摇头一叹,一脸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