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门设于布政坊西南隅,与“胡袄祠”、“善果寺”毗邻,西侧永安渠自南向北流过,与西市隔着金光门大街遥遥相望。
因最近长安城涌入无数僧道、行商、游客,流动人口激增数万,不仅将城内各处寺庙道馆住满,各处旅舍亦是一房难求,“盂兰盆节”与“中元法会”吸引庞大人流抵京虽然狠狠刺激了一下长安经济,却也带来严重的治安隐患,长安、万年两县在京兆府的统领之下日夜不休,随时排除治安事件。
故而即便到了酉时末,衙门内依旧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一片忙碌。
去往万年县的官员已经回来,带回的文书契约摆放在值房一侧的书架前,马周冷笑看着这半人多高厚厚一摞,这得是多少宗室勋贵都将兼并来的土地投献在寺院道馆名下,又得有多少百姓因此失去土地要么流离失所、要么卖身为奴?
宗室也好、勋贵也罢,朝廷素来都是极为优待的,然而这些人依旧欲壑难填视王法于不顾,迫害自家百姓比战场上对阵胡族更甚,盘剥残害鱼肉乡里无恶不作。
依仗着往昔的功勋就能为所欲为了?
做梦!
“府尹,外头影影绰绰有不少宗室子弟在西市门口的街边聚集,甚至还有勋贵子弟不断赶来,交头接耳时不时对着咱们衙门指指点点,恐怕来者不善啊,要不要派人予以驱散?”
“这事儿咱们管不着,派人去宗正寺通知韩王殿下一声,同时告知明德门外的越国公,让他们妥善处置。”
“喏。”
马周起身来到窗前用火折子点燃一个红泥小炉,将水壶放在上面,又让书吏去厨房拿来一碟子炒豆,正好水开沏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吃着豆子喝着茶水,神态悠闲很是惬意,心情甚好。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打天下靠的是宗室、勋贵,这些人对皇权最为忠诚,因为他们的爵位就意味着可以与国同休,国家越好他们就越好。
然而出于防范之目的,随着距离建国的时间越是久远,宗室、勋贵就距离权力中心越远,没有相应的权力自然无法获取丰厚的利益,所以他们为了维持奢靡的生活只能无所不用其极,从建立国家的功勋沦为掏空国家的蛀虫。
而且宗室、勋贵丰厚的禄米也成为朝廷的负担。
现在的大唐已经稳如泰山、不可撼动,那么多的宗室、勋贵都成了累赘,若是有机会修修剪剪精简一下对国家很有好处,太祖皇帝这一支已经足够,其余高祖皇帝的子嗣血脉已无必要继续由国家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