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从来都是皇权之附庸,一旦军队与皇权同床异梦、甚至相互制约,必然是乱世来临之征兆。
但现在,他明明白白看透了“君权至上”的弊端,也知道当下之局势乃是制约皇权最为合适的时机,又岂能甘心放弃?
房俊素来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早已广为人知,那即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虽然房俊给出的解释是“君王即为国家,国家之利益即君王之利益”,但显然有些勉强,因为君王之利益有些时候是有可能与国家利益相悖的。
李积认可房俊这个观念,但他自幼所濡染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却又与之格格不入。
所有的一切最终归结为一个直指本心的问题:忠君?还是忠国?
李积觉得都对,但若是非得从中择选其一……
“唉~”李积叹息一声,纠结着道:“可纵然你之理念能够达成,又有何用呢?皇权年复一年、永不断绝,可你我总有死去一日,到那时人亡政息,最终皇权卷土重来、威凌天下,你之作为又有何意义?”
如同史书之上那些曾经煊赫一时的权臣那般,活着的时候指点江山、权柄赫赫,可等到死去,一切作为尽归尘土,皇权还是高高在上,一切复归原点。
忙了一遭,所谓何来?
房俊却并不认同:“长远来说,吾等能够给予后人一份启示,让他们知晓吾等之作为到底是对是错,使他们能够用有所参照,不至于全无借鉴、误入歧途。短期来说,吾等全无掣肘之下,举国齐心、众志成城,必然能够开创盛世、增强国力。退一步讲,即便将来的君王不成器,咱们也能给他留下一份败坏多年的家当。”
李积不置可否,沉吟良久,忽然问道:“你所为这一切,终究为的是什么?”
房俊道:“英公是想问的理想吧?”
李积眉梢一挑:“理想?”
这个词可是新颖,从未闻之。
房俊放下茶杯,扭头看着窗外,寒风被窗户遮挡,只余下阳光灿烂。
“理想,即是‘志’也,是‘面歧路者有行迷之虑,仰高山者有飞天之志’,是‘燕雀戏藩柴,安识鸿鹄游’,是‘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更是‘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他回头,看向李积,目光灼灼、神采奕奕:“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最后一句,字字铿锵、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