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林延潮问道:“这事为何会闹得这么大?”
申九道:“我也是不清楚,听闻这清丈顺天府田亩的制敕昨日方递至六科廊,今日武清伯联同二三十几名公侯勋戚去太后那哭诉,说首辅不给他们活路。太后被逼的无法,只能传首辅至乾清宫问话。结果首辅回阁之后,大发雷霆。”
林延潮听了恍然,他看过这清丈顺天府田亩的制敕,当然是清楚这制敕的详细内容。
福建左布政使劳堪被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巡抚福建后,奉旨稽核,行一条鞭法和清丈田亩后,成绩卓异,于是向朝廷禀告闽人以为便。
于是张居正,决定由万历八年九月开始以福建例,向天下推行一条鞭法和清丈田亩。
要知道清丈田亩,触动权贵利益,京师是天下注目之地,唯有从权贵最集中的京城,顺天府开始推行清丈田亩之策,方能奏效。只有先打压下了京城里这些公侯勋戚的嚣张气焰,其他各省方能服服帖帖的遵行。
可是张居正清丈顺天府田亩的制敕,才刚刚写完,送六科廊审核的第二日,就被武清伯等人知道消息,跑到太后那去哭诉。
政令不说实行,连审核还未过,就走漏了风声,被群起围攻,张居正能不大怒吗?
次日上衙。
林延潮感觉到了几分风雨欲来之势。
今日上衙时,林延潮与相熟的同僚打招呼,但见对方的眼神都有几分不自然,闪躲开自己的目光。
林延潮开门,坐在值房里借着研墨想着此事该如何化解。
云板敲响一刻,内阁开始办公。
林延潮将脑中思绪排空,若是因为情绪问题,影响了工作就不好了。
林延潮坐在公案后,听着两房值房外的脚步声。听了一阵,过往的步伐匆匆,但是却没一个往自己值房来的。
与以往屁股刚坐到椅子上,从早到晚就忙个不停,今日林延潮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有任何手本要贴揭帖,题本要草拟,西房送来的制敕需审核。
这是他轮直诰敕房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于是林延潮明白了自己处境,因身处嫌疑之地,上面的人不信任自己,所以他被停职了。在没有洗脱嫌疑前,不会有任何公文让自己经手。
猝然遭到这样的事,林延潮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无辜,心底十分委屈,明明不是自己作的嘛。
想到这里,林延潮忽将值房钥匙,文渊阁铜柜钥匙,以及官印,关防都取出摆在公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