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明已其实已看见林延潮,但却故意装作不知。 待下人拿起名帖给他过目时,辜明已笑道:“竟是状元公来了,不知是哪一位?” 林延潮起身笑着道:“下官归德同知林延潮见过府台,新科状元已有他人,下官不好再以状元当人称呼。” 辜明已笑了笑,示意林延潮入座,然后道:“林司马不仅科名了得,任官后向河道总督,陈词说不要朝廷一文钱,兴建百里缕堤之事,我等都听说了。” 说到这里,辜明已话音突然一顿,开封府属官都是嘴角一勾,心想府台今日又要让人难堪了。 辜明已目光扫过,其他各府的佐贰官面对他的目光,都是连忙赔笑点头。辜明已向林延潮笑道:“当时我等听说林司马之言,开封的官场为之一震,官吏一醒,士心民心也为之振奋,这都是老弟之功啊。” 换了他人,若是听明白辜明已话里暗藏的刀子,当下就要立即请罪,说小子初来官场,狂妄无知,口出狂言,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如此虽说当面丢脸,但也是为自己争取了余地,免得被人当堂按在地上打。 这时候必须要知进退啊。 可是哪里知道,林延潮竟没有'听明白',人畜无害地笑着道:“府台过誉了,下官实不敢当,当时只是一心要替老百姓办事,至于其他的倒是没有多想。” 辜明已满脸笑容,顿时僵住了,这林延潮竟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莫非此人当初在翰林院读书读傻了吗? 不可能,此人若是没有眼色,怎么三年里就为日讲官呢? 那就是有恃无恐了,不就是依仗着自己是当今元辅的门生吗?不过那又如何,他这一次上谏,冒犯天颜,失了圣眷,否则也不会从翰林院贬至河南来为官。 就算是首辅门生,也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辜明已脸上的笑容敛去,熟悉之人都知这位府台动了真怒。 众官员都是心想,林延潮乃官场新丁,不知规矩,这一次麻烦了。 辜明已对众官员道:“各位都知道璐王就藩,朝廷下旨令本省承办。但是本省的情况,也是寅吃卯粮。但是我们为官之人,衣食都乃天家所赐,我等必须上体天心,不可拿府那些破事,向圣上,向司里哭穷。” 众官员脸色都很尴尬。 “本府这一次奉司里的意思,追讨各府积欠,圣命难违,司里也要交代,故而一会若有的罪的地方,在这里先给各位赔罪了。” 辜明已话里满是肃杀之气。 众官员连忙道:“都是为圣上当差,司里办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于是一名吏员拿起一叠厚厚的账本,拿到辜明已面前。 辜明已拿起一精铜眼镜戴上,明朝时眼镜称为叆叇,有些目力不佳的士大夫都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