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与陆光祖走在紫禁城的宫道之上,慢慢细谈。 二人谈话虽说面上是云淡风轻,但内里句句都是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林延潮提及张说二字时,陆光祖脸上的神色微微变幻了一下,眼神微厉。 深宫之中稍显寂静,陆光祖方才神色变化的一刻,令林延潮心底对他生起警觉来。 但见陆光祖笑了笑,化解了方才的严厉,而是笑着道:“听闻宋庄毅公病逝前数日,宗海曾上门看望,当时宋庄毅公是不是与你道了几句肺腑之言?” 林延潮神色一凛,没错,在宋纁病逝之前,就是他曾问林延潮,在陆光祖与石星之间选何人为太宰的问题,最后并推荐了陆光祖。 但是最后林延潮推荐陆光祖并非是因为宋纁的缘故,但也从中窥见一二。 朝廷之上清流的领袖,一直是沈鲤,宋纁两位归德籍的大臣。 林延潮想到这里道:“原来太宰已经有了沈大宗伯支持,也就是有了天下清议的臂助,如此何人敢于太宰争呢?之前我已是说过宰辅之位,林某绝无窥视之心。” 陆光祖负手道:“老夫自是不担心大宗伯争,只是担心坏了与宗海的友谊,老夫拿方才宗海所言姚崇张说的例子来说,姚崇在位时不怕张说,但死后却怕啊!” 姚崇年长张说十六岁。 而陆光祖长林延潮则四十岁。 林延潮长笑道:“陆公放心,若将来有那么一日,碑文林某会替你写。” 陆光祖当即大笑道:“那以后就仰仗宗海老弟了。” “不敢当。” 二人说完各自告别。 夜幕降临,宫里一下冷了许多。 而此刻在景阳宫里,年幼的皇长子正被这寒春冻得瑟瑟发抖。 今日他要背三篇文章,以备内侍的考核。 这内侍坐在他的面前,他看着皇长子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景阳宫里的供给时常有短缺,这是宫里人所共知的事,唯独瞒着天子一人。 至于宫人为何敢短了皇太子的供给,原因自不用多说。 他虽是皇上的人,但也不敢将此事捅天子那边。现在面对一位十一岁的孩子冻得眼泪鼻涕一起,此人又是自己的学生,这位内侍当即道:“皇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话你一定要记在心底,以后无论再难的时候,念着这句话虽不能帮到你,但能令你好过一些。” “是。” 见皇长子如此,内侍长叹一声道:“背文吧!” 三篇文章皇长子背得错处很多,内侍心想当今天子五岁就能读书,而世宗皇帝更是聪明过人,年仅十四岁即对杨廷和这样的大臣说出‘遗诏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这样的话,拒绝礼部要他从东华门入,文华殿以太子身份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