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乾清宫,林延潮见王锡爵远去于是道了一句:“元辅,请留步。” 没料到王锡爵却将自己的话置之不顾,只是大步前行。 林延潮不得已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追上王锡爵。 因为是禁中,林延潮不能狂奔,以免失了大臣的礼仪,所以是疾步而去。 但见王锡爵出了宫门,林延潮不得不又加快些脚步,这时候也不顾左右火者的频频目视了。 林延潮追出了宫门,正要以目光搜索王锡爵,没料到他却是在宫墙边抚须,看样子似正等候着自己。 林延潮微微喘定,然后拱手行礼道:“元辅,真是老当益壮,脚步生风啊!” 王锡爵双眼微微一眯,抚须道:“宗海,如此言不由衷之言当年没少与汝默兄说吧。” 呵! 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你这么说不是讽刺老子虚伪吗? 没错,老子就是虚伪,怎么了? 林延潮哈哈一笑,拱手道:“元辅莫要说笑,下官可是担不起。” 王锡爵继续抚须道:“宗海可知道老夫读书治学之道?” 林延潮恭谦地道:“还请元辅赐教!” 王锡爵道:“老夫读书只读古版,寻古人真意,你可知为何?因为今版参杂了太多后人的见解。治学但求一个纯字,只求义不能求利,只要偏差了一点,就容易因小利而失了大义。” 林延潮倒是点了点头道:“元辅之言发人深省啊!” 王锡爵肃然道:“宗海修的功夫是永嘉之学,永嘉之学句句道不离利,早为朱子所病,责此失天下之大本。如此之术用在为官之道上,容易事事追求于权术,推崇于种种手段,而迷失了何为大是大非,最后因小利而失去大义!这一番话是老夫的肺腑之言,老夫虽不是申汝默,但代他说话,还是有这分量的,你放在心底好好掂量掂量,!” 林延潮道:“元辅之言,延潮承教了。元辅这一次回朝后,对宗海的态度可是大为变化,可是因为之前海漕济运之事,最后得利进了内库,而没有到了太仓?” 王锡爵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道:“当初河漕出事!朝廷即突然以海漕济河漕,然后扬州梅家成了皇商,在这其中宗海你得了几分好处?宫中又得了几分好处?” 王锡爵的唇枪舌剑林延潮算是领教到了。对方对于其中的内情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林延潮拿出海漕的利益来结好宫闱,对于此王锡爵可谓是深恶痛绝。 林延潮失笑道:“若下官说没有好处,那么元辅是如何也不相信的。但是元辅下官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方才元辅言不可因小利而失大义,下官是深为认同的。” “但元辅有没有想过,单独自己是君子是不够的,这天下之人哪个没有利欲在心,岂能要求各个都是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