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主少,权相当道,民不聊生,居然还敢说天下太平,四方无事。尔等身为老爷相公,整日只知酒色为会,吟诗作对,钻研故纸,高谈性理,我真以汝等为耻!”
这一下众人都怒了道:“狂生还不离去!别扰了我等雅兴!”
主人发了话,身旁几个仆人和小童当下一并喝骂推搡。
那书生终是孤身一人,被几人推开后,哼了一声,在地上重重吐了口痰道:“一帮酒囊饭袋,大明必亡在你们手中。”
说完扬长而去。
被此人一闹,众人情绪都不太好,本来好好一番赏湖游春的心情,一下子被搅得兴致全无。
陈一愚道:“诸位,此人科举失意,故愤世嫉俗罢了,我等都是有功名之人,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不要被这等人扫了雅兴,来来,大家继续畅饮谈诗!”
陈一愚虽这么说,但众人此刻都没了心情,但见林延潮凝眉站在那,陈一愚问道:“宗海,你怎么了?”
原来林延潮听书生之言,陡然想起,没错,眼下大明确实还有好日子过,但七十年后大厦崩塌的一幕,又岂是在场读书人想得到的。
林延潮忽然道:“这狂生,话虽说得难听,但依我看,咱们读书人,也不妨当居安思危一二。”
众人听了林延潮的话,当下都是露出认真倾听的神色。
翁正春道:“宗海兄,一贯很有见地,不知你是怎么看的?”
林延潮环顾左右道:“诸位,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我等身具功名,肉食于朝廷,若论忧国忧民岂能连此匹夫都不如。大丈夫需有大抱负,方才不负此生,诸位是否与我同怀此志呢?”
众人都是点点头道:“不错,宗海兄,我等读书为何,还不是为了报效朝廷。”
陈一愚道:“今日我等在此唱诗游湖,看似安于享乐,但他日遂青云之志时,必撒一腔热血为国为民做一番事情。”
听陈一愚这么说,大家也是赞同,林延潮也不怀疑,对方是在说漂亮话。当初为学生时,不少人也曾挥斥方遒,说老子将来要如何如何,做一番事业比爱因斯坦还牛逼,但在现实中摸爬滚打久了,棱角打磨完了,当初那一番理想都抛在脑后。
但不能说当初许下理想是骗人,至少自己说的那一刻是真诚的,只是大部分人做不到坚持罢了。
而陈一愚等林延潮这些同窗,秉持读书人理念,自小读书就抱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