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圣上不会……”
“自处嫌疑之地,解释又有何用?”林延潮重新坐下,将袍角捋平。
“恩师有经天纬地之雄才,为官十余载俯仰无愧,”徐火勃顿足道,“只是可惜……可惜不遇明君。”
看着徐火勃如此,林延潮不由失笑,抚须咏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林延潮将滕王阁序下半篇念毕笑道:“今日方知王子安心境!”
张简修殉国之事传至京师,果真引起朝臣震动。
因当年张居正之事,一时六科,御史台没有一位言官敢就此事上疏。
万历二十四年正月,兵科都给事中李沂,自六科廊返回了自己家中。
李沂是万历十四年进士,在翰林院里为庶吉士三年,当初因张鲸事,李沂曾愤而打算上疏弹劾,但被座主林延潮压下,避免了另一个时空里上疏被革职的命运。而李沂散馆后出任科道,至今已是六年。
李沂在翰苑时不仅授业于林延潮门下,且与袁宗道交好,自袁宗道被沈一贯暗算罢官后,常为之不平。
今日他听了张简修殉国事后,心底久久不能平之,回到家里后就在书房闭门不出,连家人唤他用饭,他也是不理。
身为兵科左给事中以来,李沂也是身居高位,平日甚至与兵部的部堂也可平起平坐。
而身在官场久了,他谈不上如何清廉持身,逾久也是锦衣玉食。
但这日他心不能平。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他念起了滕王阁序这首诗,想起当年在翰苑时的抱负,袁宗道仗义直言而被夺官,种种之事浮于他的心头。
“为天下主而一国皆失日,天下危矣,一国失之而我独知,我其危矣!然而我一人危矣,好过天下危矣!”
想到这里李沂脱下官帽放在一旁,拿出言事奏疏铺平于案上。
“恩师当年怀必死之志,上天下为公疏!天下不言独言之,今日学生不才,唯有死谏而已!”
说到这里李沂当即蘸墨于纸上疾书……
次日疏入朝廷。
李沂于文书房投疏后,即至六科廊与兵科都给事中徐成楚请了假,言自己身子不适。
徐成楚不疑有他,反而叮嘱他好好在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