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都会派人下山,送钱给我们的家人,也因此早就知道,我的妹妹在十年前便被村民当做祭品,投入河里……
“就在我离开后的第十天……我还以为她会嫁人生子,却没想到她失去了兄长的庇护,会成为旁人眼里的猎物。我是多么混账的哥哥啊。
“不知道是怕我伤心,还是怕我要下山报仇、屠戮平民,给师门添麻烦,总之师父一直瞒着我这件事。
“我得知真相后,恨得要死,骤然发难打伤了师兄,带着腰腹间插着的刀,逃走了。仇恨支撑着我一路跑回长流村,我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报仇,临到了,却发现自己伤得太重,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剩下一点力气,思来想去时,瞥见远处山间的寺庙,忽然想到我身上还有钱,我至少还能在临死前,为我的妹妹立一块往生牌位。
“我爬上了山,本以为自己还能做最后一件事,却在半道上滑了一跤,滚到这凹地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幸好遇到你这个小丫头,不然真会死得悄无声息。
“虞渔啊,你看你师父多可笑,明明什么东西都想要,可是一辈子活到头,才发现什么都给弄丢了。
“我丢下了亲人,放弃了营生,离了红尘,却又违背了誓言,失了恒心,杀了恩师,伤了师兄,连血仇都报不了……世间怎会有我这般,可笑可恨可唾可恶之人……”
男人笑了起来,胸口起伏着,那底下装着的心脏,却渐渐停止了跳动——
他死了,死的时候还在笑,嘴角僵在了一个上扬的弧度,眼睛黑洞洞的,失去了神采。
虞渔流着泪,抬手想要去合上师父的眼,却又顿住,她端详着怀里那张脸,觉得这人在月光里笑的模样,有些许眼熟。
她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呢?
她翻找自己尘封多年的记忆,终于在遥远的某一页,找到这个男人的痕迹。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拎着行囊,往村口走去,意气风发的模样,好似有什么喜事似的。
她只看了这个大哥哥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回到头顶去,那颗树上挂满了黄色的果子,一个个圆滚滚的,活像吊了一树的小灯笼,散发出来的甜香,站在树下都闻得很清晰。
果子香甜的味道,清晰到她在十年后还记得。
那时还是个小不点的她,站在树下,馋得直流口水。可是她那么矮,根本够不着。
那个大哥哥带着亲切的笑容走近,温声问她:“小丫头,你看什么呢?想吃果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