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抽调军粮,更不可发粮给百姓,不如,再苦一苦百姓。”
孙传庭凝视太上皇难堪的表情,毅然走出文官队列,说出他心中所想。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噤若寒蝉,孙传庭抛出这样的言论,委实让人心惊胆寒,不过几位开原老臣很快回过味来,要知道孙传庭在开原向来是以酷烈闻名,泰昌二年赫图阿拉之战时,他能逼着数千汉民填壕攻城,现在为了大齐,牺牲数万乃至十数万百姓,也符合此人一贯作风。
“孙阁老!你!你可知,若不赈济辽东各地,会饿死多少人吗?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谢阳不顾太上皇在场,指着孙传庭鼻子大吼,他一把扯下戴在头上的假发和帽子,露出底下光秃秃的头皮,不知是因为暴怒还是激动,谢广坤的头皮泛着红光,像是马上就要着火。
“总不会都饿死,顶多饿死三五万人,今年洪涝,明年必当丰收,只要过了今年冬天,便可无虞。”
孙传庭神色平静说完,抬头看了谢司长一眼,眉宇之间洋溢着轻描淡写。
孙传庭作为大齐副相,对现在帝国的运行逻辑早已了然于心。他虽还不能完全理解极权主义,极端压榨、剪刀差这些名词的含义,不过直觉告诉自己,越是到关键时候,越是要再“苦一苦百姓”。
“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注释1),刀出了鞘,就必须要见血,大军已经云集辽东,便是要和朝鲜见真章,若是这时候因为粮草不足而罢兵,便将前功尽弃。”
众人听到这丧心病狂的言论,都不敢说话。
武定皇皇帝放下筷箸,结束了这场中秋家宴,抹了抹嘴边的碎屑残渣,环顾四周道:
“粮草不够,便因粮于敌,向朝鲜国征收,什么苦一苦百姓,辽东打仗这么多年,百姓已经够苦了。”
太上皇此话一出,周围又陷入一片哗然。
明眼人都知道,因粮于敌这一招并非万能,在对付安南、日本、占城等地时或许会用效果,对付朝鲜大可不必,因为朝鲜那边实在是没有·····
又是孙传庭率先反驳说:“臣驻守宽甸多年,对朝鲜国情形的了解,朝鲜土瘠民穷,绝难满足大军所需。圣上御驾亲征,是早已确立的事,全天下人都在看着,几十万人马等着攻打平壤,眼睛都望出血来!哪能因为几个百姓饿死就推迟大军计划?!”
马士英终于不再沉默,也表示可以再苦一苦百姓,在沈阳周边进行一场十七世纪的苦难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