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陵县县衙被临时安置成太上皇的行宫,很快又成了南征军的大本营。
县衙内外,车马川流不息,灯火彻夜通明。
一群群身穿淄色军服,背插各式令旗的传令兵,如同一只只忙碌的工蜂,在铜陵大街上震动着小翅膀,将一封封情报辽东、山东、江西各地传递回大本营。
堆积成山的塘报、奏疏、贺表(六月为慈圣太后寿辰),在经过东方祝和佛朗西斯科、裴大虎三人整理汇总后,呈递太上皇御览。
行宫大营亮若白昼,四面墙壁上插满了明亮的鲸油灯。
御案上公文奏疏堆砌起来足有三尺高,身材魁梧的刘招孙像是来自地底下的土地神,完全被淹没在这片浩若烟海的纸堆中。
偶尔抬头抓住案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饶是太上皇半人半神,也扛不住这样高强度的批阅奏章工作。
帝国疆域辽阔,所以国事繁重,单单是各地呈报上来的水旱蝗灾的奏疏,每天汇总都有几百件,更要命的是,每一件都需朝廷尽快作出批示。
倘若晚几天赈济这些受灾府县,保不齐,灾民中就会多出一位李献忠张自成式的人物。
从这一点上讲,刘招孙很佩服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大明还没完蛋,也是不易。
相对文官们发回来的堆积如山的奏疏,各兵团武将的奏报,可谓寥寥无几。
太上皇赋予前线主官相当大的自主决定权,在实际战争中,各兵团主官可以根据战场需要,选择便宜行事。
尤其当遇到重大战机时,主官甚至可以先行决断是否开战何时开战,然后再把决定上报朝廷,享有先斩后奏之权。
当然,所有主官的决策,都需要在训导官和战兵代表的建议下才算合乎流程。
虽是马上得天下,刘招孙现在的工作,却更像是个文治皇帝在做的事。
很长时间以来,刘招孙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处理帝国民政事务上。
赈灾、任命官吏、嘉奖官员,对各兵团的战斗战术,他几乎从不干涉,更不会像后世某领袖那样微操到连一个连的机枪点的位置都要干预。
刘招孙对各兵团主官的诏令,出现最多的便是这句:
“凡此数者,朕所见大概耳,万里之外,岂能周知?若军中便宜,则在将军等自处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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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招孙揉了揉猩红眼睛,长长出了口气,闭上眼睛小憩片刻,东方祝捧着热茶,侍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