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白枉费了更多弥足珍贵的鬼力。那十夫长敏锐地捕捉到了马面此刻的心急如焚,当机立断下令加紧围攻的节奏,从本来的四鬼一轮,增加至六鬼一轮。马面同时对敌的数量看似不过增加了五成,但实际所受压力的增长又何止一倍?在这重围之下,再斗得个一百五十合上下,它便再难掩不支,已然防守多,还击少。
摆臂推开了自左上砍下的剑锋,马面提起脚来又踢开了右前方的一名黑甲兵,旋即腾地翻转身子倏地左脚横扫又刮开直刺的两名,而后空着的右手往头顶一撑,一枚白球即便在呼呼袭来的第五枚剑尖尖头炸开一团烟幕,第六柄长剑却乘着半空中那“噗!”的一声巨响刺中了马面正空门大开的右腰侧。
眼见马面首次毫无回避地直接中招,十夫长知道,这艘巨轮终至油尽灯枯了,淡红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却又在刹那间沉了下去,心中五味杂陈。这般杂乱不过在它眼中一掠而过,军人服从的冰冷和决绝很快又在十夫长一双鹰目之中交织成了锐利的刀光,只听它仰脖朗声一喊,连它在内身在外围的九个黑甲兵便齐齐挺指画咒,指头游动的残影一定,即便在它们的食中两指指尖缀上了一团由符文交缠而成的金光。
‘起!’
十夫长又一声令下,八名黑甲兵当即应声拖着指头金光往兵刃锋上抹去,只见九道弧光闪过,九把刀剑的刃口便被镀上了一层隐隐发光的金膜。这个术式是方才那诡异又神秘的黑钉所承法术的简化。马面一见黑甲兵们如此动作,当下明白这番末路穷途即将走到终点,其实它清楚,倘若此时罢手,还有回转的余地,但只要有鸟嘴从中作梗,自己哪怕能保住一条残魂,怕是也会落得在地狱永无天日的下场。一念及此,马面失声苦笑,不止不死心,反倒双臂一展,凭地发一声喝,又腾腾地自玉樽当中催出所剩不多的鬼力来——
‘来!!!!!’
这声怒喝穷极了马面毕生之威,气势凌厉如暴风呼啸、威风荡荡似怒涛敲山,闻者无不心头为之一震,不禁慨叹阴帅的盛名不虚。无奈这声朗喝雄则雄矣,其中夹杂着的英雄末路的哀恸,虽只有一丁半点,却始终难脱颜色,终究是在这般惊天动地之中扎出了头来,鲜明得令闻者扼腕。以至于连最是刻薄寡情的泰山王,经这声悲壮入耳,也难免受到了触动——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最壮烈的悲歌总是如此,这边厢前奏方才兴起,那边厢,余音却已然几近消弭。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