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天,徐徐摇了一摇头部,带得鼻前金环也晃了两晃。
‘可惜,可惜。’无常嘴上这般说,手上却老实不客气地将第二个杯子收起,开始自斟自饮起来,每啜一口,都必啧啧称赞,直将这杯中晶莹,夸得天上无、地下有,前无古茶,后无来茗。牛头只是默然,一双圆眼直勾勾瞪视着顶上被黑暗包藏的虚无。
待到听无常独自将一壶茶水喝去大半,嘴上絮絮叨叨的仍是那些浮夸离谱的溢美之词,牛头终于沉不住气,幽幽开口问道:‘无常,你准备对马面怎么样?’
‘噢?’见牛头竟然能忍耐到此刻,无常略感意外,左嘴角往上勾起,反问道:‘牛头兄,那日审议之所以屏退你,为的就是不让你知道我的具体举措。你怎么会认为现在我会告诉你?’言毕提起茶杯,一饮而尽,又不吝言辞地褒赞了几句。
‘不过有一件事倒可以跟你说。’无常边添着茶边说:‘通过查核「蝼蛄市」的失物清单,里面大多是防身用的法器,我推断白闻钟持有的翡翠流星已然用尽。这几日逐步收拢包围网,果然取得了显著成效,现有充分证据表明,白闻钟已经被困在了千恼或收心两城其中之一。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能——’
‘我问你要对马面怎么样!’牛头双掌劲力方吐,一对扶手顿时被震得粉碎。
眼见牛头狂性又发,场面一时剑拔弩张起来,无常知趣地放下了手中杯壶,定定地跟它对峙了一阵,嗅着弥漫在鬼气中的火药味,一手支颐,答道:‘牛头兄,你应该清楚我不会说,也清楚自己吓不到我。不过吧,我倒是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请教牛头兄。’看着牛头横眉怒目、龇牙咧嘴的狰狞模样,无常只觉好笑,双手在胸前环起,慢条斯理地问道:‘请问牛头兄,在眼下的困局之中,要怎么做才能保马面不灭在五官王或鸟嘴之手?’
‘擅离职守、拒绝召令、暴力抗捕、强闯缩地台、大闹欢喜城。’无常不厌其烦地又罗列了一次马面的罪名,失声笑道:‘牛头兄义薄云天,在下不才,实在想知你到底有什么通天妙法,能够助你的生死至交自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局之中挣脱?’
‘凭你一身蛮力?’
‘抑或是那一柄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的巨斧?’
无常挑了挑眉毛,嘿嘿一笑,轻蔑道:‘都不能吧?牛头兄在欢喜城,可没少卖弄这两项本事。要将马面从一个困局中解救而出,有且仅有的一个法子,就是将它推入另一个更绝望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