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能吃,可我更能干活,更能打。我拍着胸脯和爹妈说,‘有我在,你们好好享福就行。’我当时也确实做到了。干活种地能挣几个钱。我装大哥,戴墨镜,抽着进口的雪茄,带着一干小弟。拜关公,义字当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挣了钱,挣了大钱。我把爹妈从乡下接到城里,让他们住大房子,雇着小姑娘在家照顾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只当我在做生意。
我觉得自己对得起爹妈,我够孝顺。其他孝子能让爹妈住大房子?我能。
现在……我孝顺个龟。没人给他们养老。我这个不孝子,狗畜生。我买了那么多纸钱,年年给爹妈烧。有用么?屁用没有。人死了就是死了。
认识的人帮我逃到这,给我找了住的地。可人是要吃饭的。没钱怎么吃饭。我听不懂这的话,也挣不到钱。我给人磕头,去打黑工。就这也不够,我婆娘怀着崽,给人洗衣挣钱。也就这样落了病根。
后来我们有了孩子,也有了点钱。开了这么家杂货铺,干了没几年。我婆娘就也走了。姑娘当时才四五岁。她叫熊美丽,婆娘给取的名字,婆娘希望闺女以后和她一样,漂漂亮亮的。”
熊建国擦了擦眼角,“真是有够臭美的。”
“现在我闺女她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丈夫是个日本人,人也还行。她自己选的。我本来想着让她回家,落叶归根。没想到她就这样结婚了,就这样留在了这里。我也没阻止。
我讨厌日本人,但我更讨厌我自己。我没资格替自己闺女做决定。
闺女让我过去和他们一起住。说外孙想我这个外公。我拒绝了。三四岁的崽懂个屁。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不需要再多一个我这样的混蛋。
来我店里的也有年轻人,按这的说法好像是平成一代?这些人有的嘴里就嚷嚷着一句话,‘与自己和解’。我觉得挺有道理。只是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曾经的事或许只有我自己还记得。足够了。”
说着,大哥再次端起酒杯,借着月光,看着杯中的酒。
往常轻而易举就能干掉的酒,此时如同着了火一般。
烫手、喝不下、放不下。
“大哥,别喝了。”
“嗯,那就不喝。”大哥把杯中的酒泼在院中,“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喝,就不喝。”
“嗯。”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陆仁再次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