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转出来,走到焦大面前,对着他盈盈一拜:“焦爷爷,可愿跟我出府去过活?我新买了一处宅子,您去帮我守好门户。我会把您当亲爷爷一样,供养您晚年,为您养老送终。”
“小主子!”焦大一个头磕在地上。
作为男奴,他不甚认得晴雯,顶多离老远瞄过她几眼,但这不妨碍他认她为主。
他无儿无女,可以说把一生都给了贾家,然而他始终是个奴仆,而且是个不得主子脸的奴仆。
他从不敢奢望,有人能给他这风烛残年的将死之人养老送终。
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常常把自己灌得烂醉,然后躺在脏乎乎的大炕上呼呼大睡。
睡着了,他就不去想那些糟心事了。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也会想,或许再过几年,或是几个月,几天?他就不能动了,就瘫在炕上了。
那时候,没人照顾,没人伺候,连喝口水都不能,他就只能睁着眼等死了。
等他受够了罪,死了,主子许是发了慈心,赏他一口薄棺,随便找个地儿埋了便是。
也兴许主子根本连一口薄棺都不会给他出,只一领破席子卷吧卷吧扔出去,随便野猫野狗啃了他的尸体。
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只是个卑贱的奴仆呢?
如今,竟有人愿意收留他,给他这个废物东西养老送终,怎不让他感激万分?
“焦爷爷,使不得!”晴雯赶紧伸手搀起焦大。
虽说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古代人动不动就下跪,但焦大这样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跪拜她,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焦爷爷,您先回自己屋里去,收拾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一个时辰后,我让马车去宁国府外等您。”
焦大没有犹豫,冲老太太和晴雯各施了一礼,抬步便离开了。
这个他呆了几十年的贾家,他确实早呆够了。
替主子守着贾家,只是他醉酒时的妄言罢了。
只要他有一刻清醒,他就有一刻清醒地认识到,贾家完了,就算两位老祖从地府里爬回来,也救不了它。
它是从根上烂掉了,谁也救不了,他一个将死的老家伙更守不住。
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
“晴丫头,你来。”贾母招手叫晴雯过去。
晴雯缓步上前,坐在老太太身前的脚榻上,小手握拳给她捶着腿儿,轻声道:“让老太太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