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还不敢相信,”鹿知山苦涩地勾了勾唇,“但是赵靖廷一次次地入京,一次次地碰壁,一次次地被赶回去,却逼得我不能不信,好在杜衡和周炽比我有先见之明,一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后路,要不然我哪里有能耐接济得起七万英烈的遗属?”
“你做得很好,”张子昂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鹿知山的肩,一边叹息道,“说起来,从前万岁爷最宠爱的就是你,你对万岁爷更是敬重无比,我那时候虽然对万岁爷已经有了颇多不满,但是却也不好对你宣之于口,后来只能隐退避世。”
“后来我听到你远赴南疆的消息,真是喜忧参半,你离开京师,深入军营,终于能看清从前看不清、也没办法看清的人和事,但是你甫一掌握了军权,又有多少双眼睛时时盯着你、巴不得你死在南疆呢,”张子昂叹息着,顿了顿,又道,“果真,你十二年铁血戎马,换来的是一条残腿和万岁爷的厌弃,更不知那些年你受了多少小人算计。”
鹿知山想着那十二年的烽烟热血,一时间有些入神,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穆南枝看着他的沉静的侧颜,看着他耳朵上那一小块残缺,心疼得不像话,石桌下,她轻轻地挪了挪脚,让自己的脚和鹿知山的脚紧挨着。
鹿知山感受着脚上传来的动静,蓦地回过神来,他瞧着小孩儿装模作样的镇静,不由得勾了勾唇,石桌下,他两只脚把小孩儿的小脚给包在了里面,小孩儿羞得想收回脚,但是他哪里就能让小孩儿如愿呢?
所以小孩儿的脸更红了,小孩儿也不好意思再看他,只是埋着头又一口一口地喝着茶,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若不是受了这么多的算计,也没有今日的鹿永湛。”鹿知山抬头对张子昂笑着道。
张子昂也笑了,笑得舒心:“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寻常的孩子,果然,这二十多年来,你愈发不寻常了,如今我瞧着真是欣慰。”
“还要多谢先生的教诲。”鹿知山起身对张子昂深深一揖。
“这个礼,我受了,”张子昂没有拦着鹿知山,等他行礼之后,才过去扶起了鹿知山,一边沉声问道,“你可想好了何时起事吗?”
鹿知山摇了摇头,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沉声道:“到底他是我的父皇。”
张子昂一怔,顿了顿才道:“可是万岁爷年岁大了,也该做太上皇享享清福了。”
鹿知山抿了抿唇,垂着眼对张子昂道:“先生,您知道的,我自幼丧母,父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曾经的确是最疼爱我的人,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