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长剑配在腰间,安安稳稳往席上一坐,竟是老老实实扮起了木头人。
下一刻。
四面高耸的雨墙骤然崩塌。
仿佛洪水决堤,又似冰山倾倒,“轰隆”有声,大水倒灌庭院。
廊道中,所有的灯笼、烛火立时熄灭。
黑暗中难以视物,只瞧见许多模糊的影子跃入了院子。
旋即。
嘶吼、惨叫、摔打,刀枪争鸣,骨裂血溅,一时并起。
道士只是安坐不动,静待后续。
可忽然。
一张鬼脸儿钻出了黑暗,闯入道士席前。
青面獠牙,乱发如枯草,但浑身血迹斑斑、大小伤口遍布,看来凄惨多过狰狞。仔细看,依稀能辨认出是方才的老苍头。
李长安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也没等到它干什么。
就听着“嗡嗡”的声响,密密麻麻的蚊群从黑暗里追出来,笼罩它的身体,钻进了它的孔窍。
顿时间。
它的身体与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
随后。
一只鸟爪探出来,扣住了它的天灵盖,将其扯回了黑暗中。
李长安心平气和,只觉得眼睛一直睁着有点儿酸,早知道就闭上好了。
好在没多久。
斗声平息。
风开始“簌簌”,雨又“淅淅”。
失却高墙一样的雨幕,泠泠的月光便投进来,把廊下的红灯笼依次点燃。
才能瞧清,院子里已然一片狼藉,住客们保持着僵止的姿势,被掀得东倒西歪,有些还遭了池鱼之灾。
金铃儿和老苍头,或说鬼母子,已然被杀死,破破烂烂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在舞台下。
而杀死他们的人也已经露出了形貌,那是一队捕快,为首两人——李长安攥住酒杯的手蓦然一紧——眼前的两张面孔实在是太过熟悉。
那是邢捕头和薄子瑜。
…………
泠泠月光下,衙役们又忙碌起来。
在邢捕头和薄子瑜的指手画脚下,衙役们把翻到的桌子扶正,把打落的灯笼挂起来,又把酒客们摆回席位……总而言之,把打斗的痕迹尽量消除。
甚至于,某个衙役还凑到李长安桌子前,把老苍头打落的酒壶捡回来,还顺手在庭院里灌了半壶积水。
李长安把自个儿当个石头,像其他住客一样,一动不动。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