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敢骗道长,其实白云只是现在的名字,我原本姓宁,叫宁吉。”
道士明显有些讶异,哦了一声,微笑道:“姓宁?很好的姓啊。”
沉默片刻,道士赞叹道:“若逢天文错乱,风雾不时,唯有修德责躬可得宁吉。宁吉,好名字。除了字面意思的寓意美好,想来当年为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对你是寄予厚望的。”
少年愣了愣,然后绷着脸,低下头,只是少年很快就抬起头,朝那位学问深厚的吴道长笑了笑。
这个名叫宁吉的少年,他的眼神深处,既有一种好似自怨自艾的伤感,也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感谢。
陈平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不过我觉得,取这个名字,可能都没那种文绉绉的期待,就只是字面意思,仅此而已,就是希望你无病无灾,安安稳稳。”
也曾年少过之人,再见某些少年,如见自己。
原本还能勉强绷着脸色的宁吉,听到这句话后,霎时间便满脸泪水,低下头去,使劲点头。
少年忧愁与眷念,满地月光,流淌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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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如纱,朦朦胧胧间,出现了一头山君的轮廓,一双拳头大小的眼球,荧荧熠熠,摄人心魄。
这头山君行走无声,体型巨大,齿高于人,大如牛。
一般来说,山中多蛇,只是这处寺庙里边的巡山行者,却从无见到过大虫与长虫。
亏得寺庙里的巡山行者,没有看到这一幕,寺内山僧都是不曾修行仙术的肉眼凡胎,否则恐怕要被吓个魂不守舍。
袁化境拎着一只棉布袋子,与这头山君说道:“你先回吧,我会与陈山主说那件事,只是事成与否,终究得看你自身的造化。”
有大寺之名山,多有类似鱼龙听梵音的典故。
山君头颅点地,掉头离去。
袁化境将山上那座小寺作为消闲避暑之地,与这头始终无法炼形的山君认识多年。
数百年来,山中僧人,终其一生都不曾见其一面。
只留下一个历史久远的山志掌故,曾有山灵专门为大德高僧护法,僧人心不定时,它便会咆哮出声示警。
袁化境望向山门口那边,一步跨出,身形如云雾消散,聚拢时已经身在庙内,一处雅静客房内,室内犹有灯火。
那个以两鬓双白年迈儒士容貌示人的年轻隐官,手持一卷道书,打开门,笑道:“袁剑仙怎么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