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漫天。
贫苦与富贵,凡与非凡,荣耀与庸碌,一切的终点都在这天葬渊里。
一整天功夫,余琛那作为钥匙贴在天葬渊大门上的腰牌就没取下来过。
直到日落西斜,天葬渊闭渊时候,他方才准备把守门人腰牌取下来,回屋歇息去了。
结果这手刚刚搭上去。
咚――
一声沉闷钟鸣回荡,预示着便是有死人归虚,活人送丧。
余琛犹豫了一会儿吧,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那敲钟声响起,说明人已有过了旁道,他这会儿要把天葬渊大门关了,人家白跑一趟。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等等。
而这一等,也没让他白等。
那白天一整天送来的尸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结果一个遗愿没没得。
可这一等,还没真正见着死者本尊呢,度人经便嗡嗡震动了起来。
余琛眉头一挑。
――开张了。
伴随着车轮轧过青石的声音,两道身影费力地拉着具尸首,上了山来。
近了,打眼一看。
是一对儿中年男女,四十来岁,男人身子骨壮硕,一身麻布衣裳,头发斑驳,一双手布满了老茧,皮肤也粗糙得很,浑身满是风霜痕迹,拉着一辆板车,盖着白布。
而那女人,同样颇为高大,穿着灰黄的老旧衣裳,戴个头巾,一双手是密密麻麻的新旧针孔,低低啜泣。
俩人脸上,都是一片灰暗。
那是绝望的神色。
“多谢!多谢大人通融!”兴许是晓得到天葬渊关门的时间了,那男人看出余琛在等他们,不由连连拜谢。
余琛摆了摆手,放他们拉着板车进去了。
没一会儿,沉尸入渊,活死礼成,一对儿夫妇方才从里边儿退出来。
又是对余琛一番道谢,方才一瘸一拐搀扶着,消失在深秋的夜风里。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究竟发生了什么,余琛也没有问。
他待二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以后,方才转过头来,看向跟着这中年夫妇上来的一条鬼魂。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一双眼珠子死气沉沉,充斥了痛苦、绝望和迷茫。
哪怕在这日渐寒冷的秋夜里,都让人脊背一寒。
余琛看向他时,他也看向余琛,喉结蠕动,好似问余琛,又好似问自己。
“我做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