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饭店。
眉目安然的女人,化着淡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外面车水马龙,霓虹灯一闪一烁。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美好。
可她的心情却非常的糟糕。
芒果冰喝了一半,离七点也越来越近了。
看了一眼钟表,她起了身,朝着大门内侧的洗手间走去。
进了洗手间,她盯着镜子前妆容精致的自己,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重新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眶全红了,却没有眼泪。
洗手间很安静,只有水流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似自言自语地呢喃:“陈怡婷,过了七点钟,你就不要再想他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陈怡婷了,你是崭新的陈怡婷了。别再逃避了,也别再奢想了。”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看到她喃喃自语,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勾了勾唇,补了妆。
直到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她才缓缓走出了洗手间。
只是,走出洗手间,她的腿就迈不动了。
心心念念的他,身姿挺拔的他,气宇轩昂的他,就站在洗手间外。
他还是那么神采奕奕的,一双桃花眼潋滟绝伦。
她觉得,那双桃花眼,似乎有某种魔力,能够穿透自己的灵魂,看懂她自己的心。
所以,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六点五十九分五十三秒。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遇见你?
她很想这样问,却无法问出口。
迟疑了一下,她迈开腿就往前走,仿如不带任何感情。
将他甩在身后之后,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起来。
原来,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悲伤至此。
走到走廊尽头,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故作镇定自若地重新走回了原来靠窗的位置。
刚刚落座,眼前就有黑影笼罩。
她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笑容满面的,才慢慢地抬头,“林先生,久仰。我是陈怡婷。”
餐厅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但他的声音并不令人讨厌,“你好!陈小姐,我是林玉泉。”
互相介绍完,两个人点了一份牛排。
她心事潦草,满脑子都是梁言的身影。
“陈小姐,我听说,你的芭蕾舞跳得非常棒。”林玉泉说话时温文尔雅的,一股书香气。
“嗯,还行吧。”她的脑子有些乱哄哄的,微微一笑,“您谬赞了。”
林玉泉双手放在桌面上,交握着,“这两天正好有一个芭蕾舞歌剧即将要上演,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时间呢?”
她偏头一看,就瞥见了那一抹挺拔如松的身影,眸色暗了暗。
林玉泉以为她不欢喜自己的提议,连忙道:“抱歉,原谅我的莽撞。我们两个人刚刚相识,我突然邀您一起看歌剧,确实有些不妥。”
她能够感受到,不远处的他,正用一双桃花眼盯着自己。
放在桌面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蜷缩。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这样远远地看着。
明明都已经把话说明了,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知不知我花了多大的力气和勇气,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忘掉过往?
为什么要出现……
难道嫌我被你伤得还不够吗?
越是胡思乱想,她的心就越疼痛,将自己的裙子捏得越来越紧。
那浅蓝色的裙子,霎时就被揉皱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林玉泉尴尬地笑了笑,“陈小姐,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您会这么介意……”
她抿了抿唇,尽力忽略掉被凝视的异样感,莞尔一笑,“林先生,这没什么不妥的。我本身也很喜欢歌剧,只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到歌剧院看一次。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林玉泉显然很意外,笑得儒雅,“您能接受我的邀请,我很高兴。”
“我星期一和星期五可能都要晚上六点以后才有空……”她尽力显得语气轻松。
林玉泉朝她笑了笑,“我订了晚上八点的票,后天的。”
“啊!那真是太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意地瞟过侧方的一隅。
他已经转了个身,不再看她。
她的心一松,微微咬唇。
这时,服务生上了牛排。
“陈小姐,这里的牛排很不错,特别是五分熟时,特别好吃。”林玉泉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她却已经没有了心情,嚼着美味地牛排如同嚼蜡。
林玉泉并非不识趣之人,见她神情有些恹恹的,问:“陈小姐,你心情不好吗?”
陈怡婷微微一笑,“没有。”
林玉泉挠了挠头,“我们初次见面,我是不是……话太多……吓到你了?”
陈怡婷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我喜欢健谈的人,只是……我更喜欢倾听,所以没有过多的意见。”
“那就好。”林玉泉切着牛排,吃饭的动作也带着一股温润如玉的书香气,“陈小姐,你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我吗?”
陈怡婷这才意识到,这一整晚相处下来,提问的都是林玉泉。
她斟酌了一下,问:“您是作家吗?”
“为什么这么说?”林玉泉反问,蜜色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看您一身书卷气,所以……”陈怡婷言简意赅地解释。
“很多人第一次见我,都觉得我应该是从事文学工作的。”林玉泉把刀叉搁在碟子上,“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是一名营销高管。”
“营销?”
林玉泉点点头,“你肯定没猜到吧?”
“确实没想到。”陈怡婷浅笑盈盈,“话说回来,我大学也是念跟营销相关的专业的。”
“哦?”林玉泉略挑眉,显然没预料到。
“我大学念工商管理,A大的。”
“没想到,我们念的是同一个专业呢。”
……
林玉泉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给人的感觉也是非常舒服的。
一整晚下来,这场相亲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熬。
不知道是终于下定决心要改变,还是其他原因,陈怡婷跟他很快就熟络了。
吃完了晚餐,两个人一起走出森然饭店。
“陈小姐,我后天晚上在歌剧院等你。”林玉泉临别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到时候,不见不散。”
跟林玉泉告了别,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停车场。
经过停车场的阴暗角落时,她就站住不动了。
因为他就站在地下停车场的楼梯口,笔直如松。
“陈怡婷,你已经不需要我娶你了,是吗?”他问,冷淡的语气。
她的手抓着皮包,将自己完全隐在黑暗中,“是。”
“你喜欢他吗?”他又问。
她答非所问:“你能不能别再管我?”
回答她的,却只有沉默。
半晌,他抬脚转身就走,撂下一句:“请柬,记得送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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