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明晰了几分。
她不仅看清自己此刻正身处一所破庙之中、直棂窗外的墙垣低矮颓败,也看清了前方五尺处身着葛衣、貌若老农的钩八。
卫姝从不曾见过此人。
然而,脑海迷雾中却浮现出了关于钩八的回忆,书卷上亦有着与他数度遭逢的记载。
头痛袭来,加剧了这两种记忆的绞缠,卫姝长吸了一口气,肺腑被寒凉的空气浸润,压制住了这突如其来的隐痛。
钩八此时正身体低伏,面无表情,手中横握着他的兵器——一柄铁钩。
镔铁打造的钩尖长仅寸许,似饿狼亮出的獠牙,于夜色中泛出幽幽冷光。弯曲的钩身上却布满铁锈,像是多年来都未曾好生打磨,那黄褐色的斑点一直蔓延到钩柄前端,方才戛然而止。
卫姝心下凛然。
她知道这兵器的歹毒。
哪怕只被钩尖划开表皮,其后附着的铁锈亦可入肉,所破之创极是凶险,若血中污秽不能及时清除并解毒,纵使只有一丝染及内腑,亦是九死一生之局,神仙来了亦难救。
此刻的卫姝并未讶然于她对这兵器的熟悉,一如她清晰地知晓,钩八是来杀她的。
这废弃的山神庙,便是他布下的杀阵。
虽不明白对方的杀意从何而来,然而卫姝却知道,她同样也想杀了他。甚至,她的杀意比钩八更浓。
她迫切地想要对方死。
抬手向唇角抹了一下,不出意外地抹下了满掌湿黏,喉头的腥甜更是直冲鼻端,卫姝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这副身子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她兴起这样的念头。
口鼻滴血便是内伤之兆,而脐下三寸丹田处偶尔亦会浮起一丝极阴寒的感觉,内力行经心肺时,亦有着极熟悉的阻滞感,就仿佛这具身体已在这感觉里活过了许久。
卫姝任由思绪依照某种惯例运转着,对眼前情形亦有了一个最初的推断:
借尸还魂。
没有比这更贴切的说辞了。
在卫姝“醒转”前,那原该存于此身的一缕魂魄已因伤重而消亡。
卫姝取代了她。
而原该属于“她”的记忆,却被封存于脑海深处,只能偶有触及,却无法尽数知悉。
念头落下,丹田处倏然一烫,滚热的气劲顷刻间喷涌至手腕,略作停顿,又飞快分作三股:
一股长且凝、一股短而劲、一道曲复回转,且各自又暗藏着一分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