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怕得很。
沉默了一会儿后,莲儿方才很小声地道:“也不必帮忙的,就请阿琪姐姐去……瞧上一眼,再……再捎句话儿,让金大哥的娘放心,也……也就这样了。”
卫姝低低地“唔”了一声,并不置可否,话锋忽地一转,问道:“你呢,莲儿?你自个又是如何打算的?固德要你留在他身边,你可愿意?”
莲儿大惊失色,下意识脱口而出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她才察觉到自己竟是默认了固德此前的挽留,不由得冷汗湿衣,心跳也加快了好些。
难道说,下晌与固德在荒院见面之时,阿琪思竟然就在旁看着?
此念一生,她不只面色惨白,身子也轻轻地打起了哆嗦,心说这人莫不是鬼?怎么行动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
见她满面骇然,卫姝不由掩唇轻笑起来:“我说,你也很不必怕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人。”
可你会杀人。
莲儿默默地在心底里补了一句。
不过,若是抛开下晌之事不提,只说阿琪思近来的言行,莲儿便又想着,或许对方还真不是那种凶神恶煞,至少左帅府这些日子死的人,就都不是阿琪思杀的。
再往深里想,阿琪思手底下的人命,还能比得上比莽泰一家、甚尔比阿力这样的金奴管事更多么?
莲儿怔怔地坐着,心里忽然就像空了一块。
那下晌时分扰动她心弦的温柔低语,在那根烙铁举起之后,便被她硬生生剜了出去,就此留下了一个空洞。
此刻,那空洞正在往外突突地冒出些什么东西,一直向上涌着、涌着,直涌到了她的嗓子眼儿,让她不吐不快。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便张开口,呢喃地自方自语了起来。
也或许,她是在向着那个会杀人的女子诉说吧。
从八岁被卖进左帅府开始,她说到是怎样熬过了最初的那些日子,说到百花院的差事、固德的收买,说到渐长的年纪与懵懂的心,说到烙下离奴印记那天的大雨,说到拉开衣袖呈上密信时吹过的微风,说到她听见的那道低语和自个儿的心跳,说到月季花苗与忘记了用处的花锄……
她不停地说着,仿佛要将这辈子的话全都在此刻说尽,又像是要将深藏于心底许久、许久、许久的那些东西,全部倾倒出来,再也不留一丝。
直到她说到了那只被人抬进来的麻袋,以及那个被从麻袋里拖出来的男人时,她才终是停下了语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