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一肩之力,承受着天地之重。
卫姝随在他身后走着,眉头往上一挑。
其实,尔等大可以来问一问朕的,朕也未必就不肯说。
想当年,她也曾高踞宝座、俯瞰群臣,那云山雾罩的君臣把戏有时是挺有趣,有时却也颇为恼人,否则她也不会大半夜地不睡觉爬起来喝酒了。
为臣不易,为君者,难道就很容易么?
无声地叹了口气,卫姝情知从程渭这里打听不出更多东西来了,便提声唤了句“程奉直”。程渭应声回首,卫姝便单手掐诀,行了个剑法起手之势,权作致谢之礼,轻声语道:
“有劳程奉直辛苦奔波、不吝赐告,在下感激不尽。”
为君者,度人且自度,程渭对她有所保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毕竟卫姝眼下的身份的确很可疑,若异地而处,她可能会做得比对方更谨慎。
程渭略觉愕然,凝目看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仍旧初见时的装束,玄衣墨裙,唯额角巾帼鲜红如火,直映得她肤白如雪、眉横远黛,容颜竟是绝丽。
然而,少女的气韵却又极冷冽,让人生不出半点狎昵之心,望之越久,便越会觉出那眉目间的森然,似长剑在鞘,隐隐令人生畏。
见程渭始终不语,卫姝以为他没听清自己方才的话,便又道:“在下没什么要问的了,程奉直公务繁忙,还请自便。”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程渭越发怔然。
他连托辞都想好了,孰料人家居然说不问就不问,从这一点上看,倒还真有几分江湖人的利落劲儿。
只如此一来,反倒让他有些迟疑。
虽然他并没打听到联调司的消息,但这数年间察觉出的某些……诡异,却也并非没有,而他身份不便,并不敢轻举妄动。
要不要给对方透个话?
迟疑只有一息,眨眼间,程渭已是一脸地淡然之色,将只一手负在身后,闲闲地道:
“姑娘若是想要出去逛一逛,州桥夜市倒是有几家吃食甚是不错,那摊子皆设在龙津桥南里许处,童叟无欺、价钱公道,味道也很好。
再有,那北桥墩子左近有几家铺面,时常有外洋来的新鲜玩意儿,姑娘若是得了闲,也不妨去瞧瞧。”
州桥夜市名贯大宋,卫姝在真定时就听人说过,程家又离夜市不远,出去逛逛并不难。只她这几日琐事杂念甚多,不曾出门。
只是,程渭突然提起夜市作甚?这话